王国维故居
前往盐官,参观王国维故居、金庸书院,顺便瞅瞅驰名中外的观潮大堤。
在临平南站等了近一个小时,529始终未露面,询问,警察叔叔示意我站外坐车。移至相应候车点,拿出林语堂散文,接着读书,车子慢慢等——到哪里不是看书,车站位置大,蛮舒适的。
529是中巴车,座位不超过20个,车身偏小,行驶在乡野小道上相当灵活。转乘T106,终点站是九堡客运中心,路过盐官。这是一条绵长的沿江公路,宽度不过七八米,勉强容得下两辆公交车对开避让。司机师傅正值青壮年,血气方刚,开起车来有股难以抑制的豪迈气概,本人也算久经沙场,心脏依旧砰砰直跳:稍有差池,大家一块儿玩完。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沿途的景色让人应接不暇。
路的南侧离钱塘江大堤不过百把米,零星建了些房子,掩映在高大的乔木——燕子树、松树——中,若隐若现,远远眺望,江面收拢成一条细线。分土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边种水稻,隔壁种玉米,再旁边种桑树,也有蔬菜,比如小青菜、白菜。路两旁的燕子树长得高大粗壮,估计有20岁,茂密的枝条覆盖了整条路面,即使风和日丽的天气,也只有几缕光线照进来。燕子树稀疏分布,自然生长,却不显得凌乱,与精心栽种修剪的松树相比,少了不少匠气。路北是一条小溪,路面高出小溪水面达四五米,农人在如此坡度上照样种植蔬菜。小溪里长满绿藻,水质在四五类之外。过了小溪便是大片的农田,多种植水稻,再向北就是村庄,一幢幢两三层的小洋楼静静地躺着,此时此刻,‘闲适’一词跳了出来。
我想特别提到今天的云,又白又软,像一朵朵棉花盛开在晴空万里的午后。我很想说,它像一个青春、纯洁的少女,洁白的皮肤,修长的身材,一双深情的大眼睛透着大海的波光。每次抬头,我都禁不住停上许久,直至脖子酸痛不已。
走到岔路口,左边到王国维故居,右边通往金庸书院,立马左转。大街上鲜有行人踪迹,风吹樟树叶落,像极了仙境。今儿来王国维故居的人并不多,宅院内极为安静,买了本《王国维全传》,顾自吟读。一本书68块,比网上贵多了,可我愿意出高价买下来,因为它是我第一次约会的情人,我既不想提前调查她的家世背景,也不会吝啬即时的浪漫——放空脑袋,等待它的出现。
王国维出生于书香门第,三岁丧母,童年过得并不快乐。十七岁时中了秀才,未能中举人。1901年前往日本求学,次年归上海,混迹报馆、高校。先治哲学、文学,后转向戏曲、小说、碑刻、篆书等。1927年,于颐和园昆明湖自尽。展馆里有郭沫若的亲笔信件,也有与顾炎武等人的通信。
读王国维谋生那一段,我也特别地纠结:万一我有一天落魄到一文不名,该如何是好?后来我好好地琢磨了一下,这个时代跟清末不同,不必惶惶不可终日。
出了故居,行至一枣树下,摘几只尝尝。不远处一老农正在专心致志捉白菜虫,实际上,捉虫的最佳时间是早晨。
长于中产之家,岁入略可饱衣食。故居建于王国维九岁时,他在此住了十二年,换句话说,这幢故居陪伴了王国维的青春岁月。房屋的占地面积不算小,前厅后院一应俱全,但看房体结构,一下子就能体会到清末中产之家的居家特征,线条简洁明快,讲究门面却不如富豪之家那么追求精致。解放以后,这里住着三户人家,不难想象,室内的绝大部分物品为征集而来。
我仔细观察过他家的厨房,灶台倚烟囱而建,下层盛放容器,最上层是庙,究竟是不是关帝庙,我就不得而知了。一只香炉守在面前,一年到头香火不断。陶器坛子,木质水瓢,深红的木橱柜,两条长凳,我小时候见识过类似的厨房设备。单就红色来说,我挺喜欢的,但很难接受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涂成深红:太夸张了。居室位于二楼,父母住东面房间,中间朝南一侧归王国维,中间朝北一侧归钱妈,西边是书房,摆放着文房四宝、摇椅。踩在楼梯上咯吱咯吱响,就算轻轻地挪动脚步,还是会发出声音,这对全家老少齐心协力防盗有利,却苦了年轻的少男少女:一言一行俱在父母的掌控之中可不是特别令人兴奋的事。
院落内有王国维的塑像,瓜皮帽,长衫,大辫子,近视眼镜,电视上的教书先生就是这副打扮。一看他的交往对象,顾炎武、胡适、郭沫若、赵元任、陈寅恪,便心生向往。如果说这种向往与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我不再认为他们格外与众不同,假以时日,说不定我也能搞出点花头。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在风景如画的书香环境里长大,想不成为大知识分子都难……
文|丁振 编|西子
第119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