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第二故乡
夏初时节,火车往南开,我到中原参加一场婚礼。这是我回到北方的第一次出行,轻装简从,只带一个布包,布包里放着洗漱用品,一本Nightingale送的Naive杂志,白色杂志的封面印着一位穿白衣的人,是无脸男或女,准确的说,白衣人只是颈部到脸部用英文报纸裹着,黑头发顶着白色透明的塑料衣服,站立在现代化都市的街头,也许是某个你我曾经走过的十字路口,像在等待的心,又像在等待中准备前行的人儿。
newspaper,英文报纸,或者报纸本身的起源,便是收集信息的载体,具有一定的时效性。
1450年,古登堡发明了金属活字印刷术,报纸便开始出现在欧洲。
1358年,欧洲第一张报纸在挪威发行。
1650年,世界上第一张日报在德国发行。1704年,第一份美国报纸是波士顿邮局局长发行的《波士顿通讯》。
1902年,我国才有了第一份报纸《北洋官报》
如果说中国印刷术西传入欧洲经过古登堡的改良之后出现的报纸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中国是印刷术的一次前往第二故乡的话。那么,这位孤独的回乡者整整走了五百年。
杂志是介于报纸和书籍之间的文本载体。从时效性来看,似乎期待能够延缓人们像报纸一样随手阅读便扔掉的生活习惯,从内容来看,似乎又没有书本那么系统性的深入地关注某一问题。
火车往南开,耳边似乎响起《理想三旬》的旋律,窗户外面是大片绿油油的麦田,麦田尽头是薄薄的白雾,白杨树顶上的是尚未冲破层层云的朝阳。
我大概翻看了一遍,文章里从四个人的角度来讲述他们眼中的第一故乡和第二故乡。如果说故乡是承载个体记忆的容器的话,那么故乡也是一个有情感架构的存在空间,也是一个时间切割记忆片段的种种可能。
这座古老的中原城市,有一位哲人老子,当年骑牛西出的雕像立在历史的风尘中。老子没有留下他的老年回忆录,诚然也有没有所谓的老子童年野趣事。老子,王家图书管理负责人,是的王家而不是皇家,因为皇帝是秦始皇之后才有的称谓。
落车,从火车站出来,抬眼看,空旷的火车站广场,人烟稀少,转眼一看车站右侧挂着打黑除恶的条幅,瞬间感觉自己进入电影里的沦陷区。
“在北京,阿松基本不会提及自己是东北人,也不会主动和其他的东北老乡攀关系。刚来北京公司聚餐的时候,同事们一听说阿松是东北人能喝酒,让阿松直接对瓶吹,但阿松不能喝酒,当场就被嘲笑了”
当我们从故土家乡一路念书出来,一直到工作留在某个城市。我们的所谓家乡仅仅是某种茶余饭后的某种闲聊的消遣而已,家乡像一个小说里虚构的梦境,梦境中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或许有人愿意给你片刻耳朵,更多的时候往往是无人问津。
有些空间与时间的切割,用年轮的锯齿来回拉扯,不平整的断裂,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17岁,还是18岁?是你打算整理散落的记忆碎片开始到更远的地方念书时,是你怀揣发财梦勇闯天涯时,是你有了你一生中最爱的人时;还是在你回来后,四顾茫茫,又开始投向更远的地方的目光。当你是一位女孩,你会慢慢明白,如此熟悉的地方,那个叫家的地方开始要把你推向陌生的家,那里有你的开始。当你是一位男孩,你迟早也会慢慢明了,在你的姐妹投入远方的怀抱,这个家永远不是你的归属。
我们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或者说,我们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聚在一起,许是因为念书而留在这座城市,或许因为工作迁徙到那座城市,又或许因为爱情而投入另一座城市的怀抱,又因为某种兴趣爱好相同而走进了彼此的生活空间。
在乡村的时候,是血缘关系以及友邻关系而彼此链接在一起,而在现代化的森林城市里,人们门户相对虽老死不相往来却又跨越整个城市去听一场追了多年的明星演唱会或同好小聚会。
当人们淡出了学校的纽带投入社会中的时候,那些乡土烟云以及母校情结都慢慢风吹云散之后,人们的更多的又投入了到自己小天地。
那些小学中学同学有朋兄弟姐妹,似乎通通都像地球失去地心引力的时候冲向天空的烟花逃逸到不同的星星里了。你或许会莫名其妙地愿意去参加一位认识不到两年的朋友的婚礼,然而却不太乐意回去参加与你相处十多年的兄弟的婚礼。并不是说,你看不起你兄弟或者你兄弟看不起你的问题,而是你们分别多年之后,再次坐在一起的时候,惊魂般发现你们已经没有了共同话语,唯一可能留下的莫过于举杯吃吃吃,干完这杯从此天人永隔。那种虽有兄弟不如有朋的现实生根发芽。
我们从母体脱离出来的时候,从背上书包踏入学校这座象牙塔,再从象牙塔投入社会的洪流中,时空的变幻,我们像蝉蜕一样无数次脱壳蝶变。
蝶变之后,留下的余壳坠落在同类的身边。如果真的有灵魂不死,或者升到天堂永乐,或者坠入地狱投胎转世的话。这些两条腿两只手的会说话会做梦的高级哺乳动物埋葬了我们相亲相爱的躯体的时候。多年之后,或许是五年后,或许是五年前,时间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事儿是,有另外一批哺乳动物来告诉我们,为了我们的生存空间,必须把所有零散霸占现有生存空间的躯壳从地壳中挖出来统一放置到一个存储空间的时候。
我们开始反思追问,为什么我们祖祖辈辈祖宗十八代丧葬仪式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到了现在就要不断地遭逢千百年未有之变局。
或许也有人说,这些人的思想观念太传统了,太老旧了,跟不上时代,也太不入流了。
千百年的王充在《论衡·非鬼篇》有云:人之死,犹火之灭也。火灭而耀不照,人死而知不惠,二者宜同一实,论者犹谓死有知,惑也。人病且死,与火之且灭何以异?火灭光消而烛在,人死精亡而形存。谓人死有知,是谓火灭复有光也。
既然人如灯灭,为什么我们依然要保持这样子土葬的传统呢?
古书又云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 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此圣人之政 也。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为之棺椁衣衾而举之,陈其簠簋而哀戚之;擗踊 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措之;为之宗庙,以鬼享之;春秋祭祀,以时 思之。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
人们为了生存迁徙已经是一种无限的折腾,而聚居在一起的人们慢慢死去得时候,我们便称呼为之故乡。落叶归根,清明扫墓或寒衣节烧纸的时候,我们还能够在祖宗的坟前慎终追远。而当我们这种外在的追忆方式都得不到满足的时候,我们的祖先躺尸之所不得安宁的时候。这个世界又何来由的所谓民德归厚呢。
也许人们反问说,为什么不学学城市方式,可以放在一个骨灰盒里面再到公墓堂里买个地方安置也可以慎终追远。
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不是能够说清楚的,当外在的仪式以及形式改变之后,人们往往会陷入一种杞人忧天式的混乱之中。死之意义以及对死者悼念的行为促使我们反思当下的生存处境。
当我参加完这场婚礼后,欲去寻找袁项城所在的行宫住所一览,未果。一百多年前的洗心亭主人已经是四万万人之上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前往秦始皇的故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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