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一抹桃香
在中环地铁站，一对老夫妻用普通话问我东涌怎么走，我温顺地——几乎是孝顺地——陪他们走了十分钟，给他们带路。他们一定以为遇到一个好人。而我只是因为悲伤——黄灿然《因为悲伤》
雨中，一抹桃香
苏珊
女人的时装店从早到晚没开一张，下班了，左右邻居早已店门紧闭，唯有她还在渴望能收到“漏网之鱼”。太晚了，人去楼空，她不得不收拾心情，锁门离开。
她走到商场大门时，感到天黑的厉害，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云层似乎就在头顶，有一场大雨就要降临。在下班之前，邻店的小丫头催促她：“姑姑，快走吧，一会儿下大雨了。”她虽答应却满不在乎，她有备用的伞。
这会儿，她刚要打开雨伞，不经意间，发现大门后的角落里，有一位清癯的老翁蹲在地上，跟前是一堆小毛桃子，身旁还有一只装着毛桃子的大箩筐。
这么大的年纪，还在叫卖，况且大雨马上来临。难道他想把这堆桃子卖完回家？这堆桃子充其量价值三四十元，卖不完又能如何？干嘛不趁大雨来临之前赶回家呀？或许，他的手头不宽裕，没有退休工资，又不想烦劳儿女，他需要卖点钱来买些生活必需品吧？
女人收拢好伞，两三步走过去，蹲下来，假装询问一下价钱，再假装问一句好不好吃，就捡起装袋。
老人忙说：“两元一斤。姑娘，你尝一个吧，好吃再买。”
“不用尝了。”女人怜悯地问：“老爷子，家住哪里呀？今年高寿？”
老人还在恭让：“吃几个也没事，家里产的。”“家住五里外的村子，今年七十六岁。”
“比我爸爸大一岁。我爸爸有退休工资。”女人想到自己的爸爸。每天遛弯和与左邻右舍打打扑克是爸爸的主要内容，爸爸完全地享受退休老人的生活。而眼前这位老人，他还在奔波劳碌。
老人喃喃地说：“俺是老农民，哪有退休工资呀？”
或许女人的话伤了老人的自尊心。女人没再询问下去，她尽量地往袋子里装。匆忙赶路的人过来三三两两的，看见她买，也跟着买起来。
其实，女人家里不缺水果。家里买的大桃子果肉鲜厚、果汁香甜，就是那桃核比这老人的桃子小不了哪去，她即便把这些桃子买到家里，也不一定完全吃掉，她只想让老人早点回家。
想接济人，又要给人以尊严，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得让人看上去合情合理。
女人买完起身时，雨点已经洒落在她的身上，她撑起雨伞，走在几乎没有行人的步行街上。雨越来越大，大到瓢泼倾盆。雨水溅湿她的衣裳，阵阵发凉，但她还是感觉很欣慰，她想，卖桃的老人可以回家了，可以坐车回家……
她这样想着，暗笑着。
雨，疯狂地射下。箭雨迷蒙中，却有一抹桃香倾泻。
（责任编辑：詹晓明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苏珊，原名赵秀娟，生于1965年，现为辽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至今以苏姗名字在各种报纸、杂志、电视上发表散文、报告文学、古体诗词等作品近百万字，其中2008年5月《写给在汶川地震救灾的儿子》被湖南卫视《爱心大后方》赈灾晚会采用朗诵并获电视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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