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情74】唐海珍：寻觅我的美丽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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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我的美丽水乡

唐海珍

我的故乡在湖南邵阳，那是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山村。

三面青山，一弯小溪，五口池塘，两行农舍，诗意地点染着故乡。

小山村东南西，三面环山，山是桔子山。整个村庄掩映在蓊郁苍翠的桔园中。每到细雨润如酥的春季，桔子树上点点白色的精灵开始膨胀，在暖风的吹拂下它们便轰然绽开，浓郁的花香便弥漫了整个村庄，令整个村庄都沉醉了。一弯小溪，似少女遗留的亮晶晶的飘带在桔园闪耀着银光。飘带的一头连接着远方的山泉，另一头连接着村南那口小小的池塘。溪水在村南的池塘歇息片刻，便一路欢歌，穿村而过，把个小小的村庄分成东西两岸，而溪边那一座座彩虹似的桥，是连接家家户户的纽带。溪水流至村北，与村北由南向北依次排开的四口池塘一一“交欢”。四口池塘的东面是一条青石板古道，古道的东面是一片桔子林，常有鸟语不绝于耳。池塘的西面和北面是广阔的田野，田野上空偶尔有白鹭展翅飞翔。在每一个微雨的夏日黄昏，驻足村北，感受的是“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意境。

每天，不管是晨曦初露，还是日落西山，村南池塘边的白杨树，挺着笔直的胸膛，昂着高贵的头，俯视清澈的池水，与池中悠闲的鱼儿对话，但没有人能听懂它们的语言——我猜它们一定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村北，由南向北的池塘依次名曰：“瓦塘 “中间塘” “吊井塘” “杉树塘”。

“瓦塘”，因村人们制作砖瓦拓宽成塘而得名。此塘是村中最大的一口池塘，流水从村南的池塘经过村中窄窄的小溪，在这里可以尽情舒展筋骨。池水静得像一面镜子，映着蓝天、白云，还有池塘一排成荫的绿树。微风拂过，波光潋滟，池塘边，站在青石板上浣衣的少女少妇，便沉醉在梦幻般的水乡里。

“中间塘”，因在村里五口塘的中央而得名。瓦塘与中间塘仅一堤岸之隔。溪水从瓦塘出口淌过一块席大的青石板，一个筋斗栽入了中间塘。中间塘像一个倾斜的有豁口的勺子，勺子把在西边，豁口就是北堤岸和东堤岸相接处的出口。从中间塘的出口沿小溪穿过三四丘稻田就是吊井塘。

“吊井塘”，因水深，像深深的吊井而得名。听老一辈的村民说，每到夜深人静月华泻地时，常常有长发女鬼对着水中的玉盘梳头。溪水逗留在此一睹女鬼的芳容后，涌向出口，拐进一条深深的沟渠，像一道小瀑布泻入杉树塘。

“杉树塘”，因池塘东边的出口生长着一棵杉树而得名。杉树像穿着绿色制服的军人一样，指挥着清凌凌的溪水经此出口流向远方的芙夷河，最后汇入资江。

这四口池塘像四个列队的战士，在干旱的日子里，履行着浇灌农田的职责，让村北广阔的稻田保持着青葱的容颜。金秋时节，于秋风飒爽中，它们“喜看稻菽千重浪”。

在没有雨水的日子里，村南池中的小鱼时常三五成群地随着清澈的流水，从池塘口的石板桥下穿过，“哗啦”坠入一米来深的小溪里，开始它们的旅游之梦。它们有的流连小溪深处油油招摇的水草，有的留恋彩虹似的小桥下的阴凉。在那个缺少美味佳肴的年代，童年的伙伴，随手从屋前的阶基操一畚箕，赤足下溪一捞，就有了打牙祭的美食了。

在春夏，一场大雨过后，洪水漫过池塘口的石板桥，哗哗的流水声响彻村庄，村北池塘，大小鱼儿像赶集似的，逆流而上，与顺流而下的家族来个大聚会。值此盛会，洪水快退了，溪两岸的农舍门扉洞开，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加入捕鱼的队列。抄网、畚箕、竹篓、竹篮、赶罾……凡是能够捕鱼的工具都派上了用场。何家大叔把赶罾一启，哟，有一条大草鱼！他惊喜地提着赶罾往家门口跑，他儿子跟在后面跳着欢呼：“哦，我爸爸捞到一条大鱼啰！” “我妈妈也捞到一条这么大的鱼哩。”邻家的小女孩跑过来用手比划着，不甘示弱地显摆着。“妈妈，哥哥捞到两条鲫鱼了！”一位小姑娘在溪岸上大声叫嚷……流水声、笑声、喊叫声，使整个小溪喧嚣起来，欢腾在村庄蔓延。

长大后，在远离家乡的日子里，水乡捕鱼的欢腾景象，不时出现在童年的梦里。

在外漂泊的岁月，总忘不了村中那苍翠欲滴的桔子树，一弯亮晶晶的小溪，那五口波光潋滟的池塘。

二十年后，我回到故乡，故乡已裸露于黄土地上，再寻觅曾经亮晶晶的溪水和波光潋滟的池塘，可曾经的一切美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了。

以种田为生的村民，受改革大潮的冲击，早些年不再与黄土和稻田打交道，投入到打工族，下海“淘金”去了。一棵棵桔子树，因疏于管理，而被蛀虫毁掉了，整个村庄就这样裸露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一片片稻田荒芜了，“稻菽千重浪”的景象似乎成为远古的传说。小溪断流了，农舍前的一段被村民扔满了垃圾，变成了臭水沟。小溪上那些彩虹似的小桥也已颓圮不堪。池塘似乎功德圆满，退出了它们生存的舞台。淤泥堆积在池塘里，没有人像以前一样去清理。一年又一年，村南的那口小小池塘夷为平地。村北的四口池塘，因为成了无源之水，而成为一池池死水，长满了青青的水藻。随着小溪和池塘的退化，捕鱼的韵事不再在村庄上演。

几年前，邵阳至新宁段的207国道改道，从村北穿过。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高地填洼地，杉树塘和吊井塘已掩埋在现代文明的土壤之下。——也不知那女鬼的魂魄游离到何方去了？

如今城镇化建设的步伐飞快迈向故乡，她竟成了二十里以外的县城规划区。当她成为县城一隅时，我是否失去了我的根？

啊，我的故乡，你曾经是我的美丽水乡，可是，你是藏起来了？还是蜕变了？几回回在梦里，灵魂荡漾在梦里水乡，而“那些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轻烟，已消失在远方……”

【作者简介】唐海珍，女，1970年3月出生，湖南邵阳县人，1992年开始发表作品，1998年后辍笔十多年，于2014年重拾爱好。文章散见于《邵阳日报》《邵阳晚报》《长沙晚报》《湖南科技报》《潇湘晨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现代家庭报》《青春期健康》《云南林业》《当代教育》等几十家报刊杂志，现为湖南省邵阳县工业职业技术学校语文高级教师，邵阳市作协会员。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