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北宋文坛领袖,更是千古第一全才,却有着颠沛流离的一生!

公元1057年,一篇名叫《行赏忠厚之至论》文章,在北宋人的朋友圈刷了一整年屏,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篇文章竟出自一个从四川去京城参加高考的瓜娃子之手。

当时的主考官大文学家欧阳修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弟子曾巩写的文章,于是心想“要是把他评为第一,其他人肯定觉得有私心”,于是忍痛让它屈居第二。哪知拆卷一看,这个考生并不是曾巩,而是后来被誉为“千古第一全才”“文曲星”下凡的苏轼苏东坡。

这届考除了苏轼、苏辙外,还有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章惇、王韶。这十人后来都对中华文明产生了深远影响。这一届高考,因此被称为“千年科举第一榜”。

而在看过苏轼的文章之后,身为文坛领袖的欧阳修不自觉感慨惊叹,甘愿主动为苏轼让道。“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并预见苏轼的将来,“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

四年后,朝廷举行了一场加强版高考——制科。何为制科?就是皇帝为直接选拔特优人才设置的考试制度。两宋录取的进士共有4万多人,但是制科考试仅仅录取了41人,要想上榜,比祖坟冒青烟都难。制科考试分为一至五等,一等二等基本是虚设,就是给你点盼头,第三等才是最高的。这一年,苏轼、苏辙兄弟参加了制科考试,结果苏轼得了第三等,苏辙得了第四等。宋仁宗高兴坏了,大声疾呼:“朕为子孙后代得了两位清平宰相!

作为北宋中期文坛领袖,千古第一全才,苏轼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取得了很高成就。其文纵横恣肆;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称“苏辛”  ;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善书,为“宋四家”之一;此外,苏轼在哲学、佛学等领域均有很深的造诣。他生性放达,为人率真,深得道家风范。好交友、好美食,创造许多饮食精品,好品茗,亦好游山玩水。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千古奇才,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曲折、颠沛流离的一生。

公元1037年1月8日,苏轼出生于眉州眉山, 是初唐大臣苏味道之后。苏轼的母亲程夫人,出自名门,大家闺秀,自幼熟读诗书,深知礼仪。苏轼的父亲苏洵,即《三字经》里提到的“二十七,始发奋”的“苏老泉”。庆历八年(1048年),苏洵因父丧居家,闭户读书,把自己以学识品行教授给苏轼与幼子苏辙。也正是得益于父亲母亲的言传身教,苏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也正因此,在学成之后,在父亲的带领下,21岁的苏轼和十九岁的弟弟苏辙一起自偏僻的西蜀地区,沿江东下,进京参加应试,凭借《行赏忠厚之至论》赢得了包括欧阳修在内的一众大臣的赏识;以及文坛领袖欧阳修的一再称赞下,苏轼声名大噪。他每有新作,立刻就会传遍京师。然而当父子名动京师、正要大展身手时,突然传来苏轼苏辙的母亲病故的噩耗。于是兄弟二人仓促随父回乡奔丧。

守丧期满后回到京城,苏轼和弟弟又参加了皇帝为直接选拔特优人才设置的“科制”考试,并且一举夺魁,成为百年第一。皇帝有心栽培,于是授其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等职,四年后还朝,又任判登闻鼓院一职。

正当苏轼要大展拳脚之时,噩耗又传来。公元1066年,父亲苏洵病逝,苏轼、苏辙兄弟扶柩还乡,守孝三年。母亲父亲相继离世,给了苏轼不小的打击。

三年之后,苏轼还朝。而此时,震动朝野的王安石变法开始了。苏轼的许多师友,包括当初赏识他的欧阳修在内,因反对新法与新任宰相王安石政见不合,被迫离京。朝野旧雨凋零,苏轼眼中所见,已不是他二十岁时所见的“平和世界”。1071年,苏轼看到王安石变法的弊病,于是给皇帝上书。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宰相王安石倍感愤怒,于是让御史谢景在神宗面前说苏轼的坏话。眼不见心不烦,于是苏轼只好自请出京,去到杭州做通判让苏轼想不到的是,这次的离开,竟开启了其长达三十年的漂泊政治生涯。

在杭州三年,苏轼勤政爱民,为民请命,政绩斐然,深受当地百姓的好评。

在杭州他也结识了自己一生的知己——舞女王朝云,并且写下了一诗《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然而并没有被调回京城,而是被平级调动。先后于熙宁七年(1074年)秋,苏轼调往密州任知州。熙宁十年(1077年)四月至元丰二年(1079年)三月,在徐州任知州。不过苏轼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到一方就为一方百姓谋福,他革新除弊,因法便民,所到之处皆颇有政绩,同样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在密州,他写下了那篇千古名篇《江城子·密州出猎》,以表达自己为国分忧沙场杀敌的壮志豪情。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也在1076年的中秋夜,写下了那首千古名篇《水调歌头.明月几时》,寄托苏轼对弟弟苏澈的思念以及自己常年被贬在外的孤寂之情。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如果说这外放的十年只是王安石为了不让苏轼回京而故意为之,并没有性命之忧。那么加下来苏轼将遭遇更加惨烈的打击。

元丰二年(1079年),已经四十三岁的苏轼被调为湖州知州。上任后,他即给神宗写了一封《湖州谢表》,这本是例行公事,但苏轼在官样文章中加上了个人色彩,说自己“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而这些话被别有用心的新党利用,说他“愚弄朝,妄自尊大”、“衔怨怀怒”、“指斥乘舆”、“包藏祸心”,又讽刺政府,莽撞无礼,对皇帝不忠,如此大罪可谓死有余辜。更有甚者,他们专门从苏轼以往大量诗作中挑出他们认为隐含讥讽之意的句子作为证据,一时间,朝廷内一片倒苏之声。皇帝震怒,七月二十八日,上任才三个月的苏轼被御史台吏卒直接逮捕,押解京师,受牵连者达数十人。这就是北宋著名的“乌台诗案”。

乌台诗案成为苏轼一生的转折点。新党们非要置苏轼于死地不可,就连皇帝都叫嚷着要杀掉苏轼这个逆贼。然而与此同时,救援苏轼的行动也在朝野同时展开。这其中,不但有与苏轼政见相同的元老,连一些变法派的有识之士也劝谏神宗不要杀苏轼。而当时已经退休的王安石也上书替苏轼求情“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然而苏轼本人并没有太过在意生死。有一次皇帝派太监去天牢查看苏轼状况,第二天太监回来之后禀报说苏轼晚上睡得安稳,鼾声四起。于是在大家努力下,这场诗案才告一段落,苏轼得到从轻发落,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并且还受当地官员的监视。从下狱到被贬,整整过了一百零三天。

大难不死的苏轼被贬黄州,到任后,他心情郁闷,曾多次到黄州城外的赤壁山游览,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等名作,以此来寄托他谪居时的思想感情。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首《念奴娇·赤壁怀古》也是黄州所写,从诗中,我们可以读到苏轼对壮志难酬、人生易逝的感慨。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

童鼻息已雷鸣。

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从这首《临江仙》中更加可以看出苏轼心中厌倦官场归隐山林的心愿。或许他真的累了吧。

在公务之余,苏轼还带领家人开垦城东的一块坡地,种田帮补生计。“东坡居士”的别号便是在这时起的。在黄州期间,他亲自动手烹饪红烧肉并将经验写入《食猪肉诗》中。不过东坡肉也有说是其妾王朝云所创。

元丰七年(1084年),苏轼离开黄州,奉诏赴汝州就任。由于长途跋涉,旅途劳顿,苏轼的幼儿不幸夭折。丧子之痛又给了苏轼一个不小的打击。苏轼上书朝廷,请求不去上任,带着家眷去到常州居住。常州一带水网交错,风景优美,且远离京城政治的纷争,能与家人、众多朋友朝夕相处。常州也因此成了苏轼的终老之地。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在此地终老时,神宗的逝世却又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元丰八年(1085年),宋哲宗即位,高太后以哲宗年幼为名,临朝听政,司马光重新被启用为相,以王安石为首的新党被打压。此前被打击的苏轼也因此被一路升迁。先是复为朝奉郎知登州。四个月后,以礼部郎中被召还朝。在朝半月,升为起居舍人。此后三个月,又升中书舍人。不久,再又升翰林学士、知制诰,知礼部贡举。然而正当大家以为苏轼将开启一帆风顺官运亨通之路时,苏轼又再次迎来新的打击。原因是苏轼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旧党提拔就感恩戴德一味维护,当苏轼看到新兴势力拼命压制王安石集团的人物及尽废新法后,认为其与所谓“王党”不过一丘之貉,再次向朝廷提出谏议。他对旧党执政后暴露出的腐败现象进行了猛烈抨击。由此,他又引起了保守势力的极力反对,于是又遭诬告陷害。

既不能容于新党,又不能见谅于旧党,苏轼因而只能再度自求外调。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又选择回到了第一次去到的地方——杭州。这一次,苏轼更加勤勉为民,来杭州的第二年他率众疏浚西湖,动用民工二十余万,开除葑田,恢复旧观,并在湖水最深处建立三塔作为标志。他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来,筑成一条纵贯西湖的长堤,堤有六桥相接,以便行人,后人名之曰“苏公堤”,简称“苏堤”。杭州西湖苏堤也因此成为美景之一,供后人观赏。

苏轼在杭州过得很惬意,自比唐代的白居易。但元祐六年(1091年),他又被召回朝。但不久又因为政见不合,先后于元祐六年七年八年被贬去颍州、扬州和定州。元祐八年高太后去世后,哲宗执政,新党再度执政,于是在绍圣元年(1094年)六月,苏轼又再次被远贬至惠州,此时的他已年近六旬。在惠州,他的爱妾王朝云还因身染瘴气而身亡。不过悲痛的苏轼并没有放弃为百姓谋福。无论是杭州、颍州还是惠州,苏轼都为当地百姓建立了长堤。“东坡处处筑苏堤”。

然而各派对苏东坡的窘迫困境还觉得不满意,于是在绍圣四年(1097年),已六十二岁高龄的苏轼被一叶孤舟送到了荒凉之地海南儋州。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当时的海南,是彻底的蛮荒之地,“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

然而苏轼却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把儋州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他在这里办学堂,教当地人读书认字。在宋代一百多年里,海南从没有人进士及第。但苏轼北归后不久,这里的姜唐佐就举乡贡。为此苏轼特意题诗以表达欣喜之意。

沧海何尝断地脉,

朱涯从此破天荒。

锦衣不日人争看,

始信东坡眼力长。

人们一直把苏轼看作是儋州文化的开拓者、播种人,对他怀有深深的崇敬。在儋州流传下来的东坡村、东坡井、东坡田、东坡路、东坡桥、东坡帽等等,表达了人们的缅怀之情,连语言都有一种“东坡话”。

逃过儋州艰苦环境并且年迈的苏轼,并没有受到朝廷体恤。宋徽宗即位后,苏轼相继被调为廉州安置、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

好在元符三年四月(1100年),朝廷颁行大赦,64岁的苏轼终于得以回朝。然而在北归途中,年迈力衰的苏轼贫病交加,于1101年8月24日在常州逝世,享年六十五岁。一代天才从此闭上了双眼,普天同悲。

苏轼的一生宦海沉浮,为官四十多年,大多数时间都在被贬或者被贬的路上。但苏轼并没有因此消极对待,人生越是坎坷,他越是自在。在评价自己的一生时,看开一切的他并没有居功自傲,有的只是自嘲。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一生都在追求的,是一份心安理得。苏轼的一生无愧于朝廷,无愧于百姓,更无愧于自己的内心。或许我们可以用他的一生诗作结: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关于苏东坡,总有说不完的故事。读者不如自己亲自去看。林语堂《苏东坡传》便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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