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初中毕业了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走向上午十一点。

终于,十一点,校园开始了喧闹。儿子的中考结束了,儿子初中毕业了。

我隐隐地等着,等着那个打给我的轻松异常又有些不舍的电话,等着他告诉我:妈妈,我毕业了——六年级毕业考结束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迟迟没来电话,估计是到教室集合讲后面几天的安排了。一会儿,电话终于来了:“妈,那些书要不要扔掉一些?太多了。其余的我等会儿回来给你说。”

“不扔吧!我来帮你搬。”

“好多呀!我们俩根本搬不动。还有,现在家长哪里能进来嘛!”他说完有些烦躁地挂掉了电话。

我继续等着。

“妈,你来接我。”

我像收到了命令似的,立马冲下楼。校门只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家长围在外面,稀稀拉拉几个学生从108梯上软绵绵地走下来。

天气真的是太热了,汗水都顺着我脖子流下来。

儿子背着书包,手里抱着一摞本子卷子之类的。我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直呼:惨啦惨啦!

中考第一天,接到他。他哒哒地说个不停:语文错了一个选择题,我这几年注释白背了。做化学的时候,把时间看错了,最后一题算错了!偏偏物理又有一道填空题没做。

“考一科就丢一科,不管了。把明天的考好。”我安慰他。

“你别说,考试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紧张。填机读卡时手都有点抖。”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

回到家,吃了一会儿零食,我说:再去看看数学经常容易错的题吧!他转过来给我说:“妈妈,你知道吗?我今天晚自习把《红岩》又看了一遍。”

“好吧!开心就好。”我心想。“现在去看看也行。”

晚上,按时入寝,很快就睡着了。早上起来,感觉到重庆的蒸笼模式正式开启。整个人觉得汗津津,一点也不清爽。

喊儿子起床吃早饭,早上是他最爱吃的粽子,还有毛洋芋蘸辣椒。很明显,胃口不够好。“妈妈,我觉得很烦躁。”他叹了一口气。

“今天天气热,我也觉得全身粘巴巴的,不舒服。”

他默默地吃着。

“儿子,先让自己静下来。静下来,就能有好的发挥。”

“妈妈,你知道吗?今天是最艰难的一天。”

“不担心。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稳打稳扎的。而且,政治历史是你的强项,没啥可怕的。”

“担心数学出难题。政治历史完全搞不赢,做不完。”他很是担忧,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看着他出门,我心也有些不安,不知道能不能自己调整过来。

中午,数学考完了。有好几个家长都在说题难。他小学同学爸爸给我打电话,说孩子是哭着出的校门。

哎,难不难我都做不了什么。他是男孩,这也是仪式感的一部分吧!

下午考完,到处又是一片哀嚎。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迎接他回家。

“我完了完了!”隔得远远地就开始嚎叫。“数学好难哦!数学太变态了。”

“你难别人也难,怕个啥。”我拍拍他的肩膀,挽着他的手往家走。

“你不知道,我还有两道超级简单的白痴题做了,那是8分呢!那是8分呢!”他恨不得把自己打上一耳光似的。“政治第一题漫画题不会做。我赶紧先去做历史。做完历史一看,只有35分钟了,政治又没做完。”

“大言言是历史没做完。我看群里,说没做完的很多。”

“关键是我数学还错了8分白痴题呀!”他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分出来了你才知道,别人喊难是上不了140,我喊难,是真的屁。”

回到家,坐在小凳子上用手当做话筒放在嘴边:hello,hello,喂喂喂。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欢迎来参加XXX的葬礼。距离正式还有5分钟,大家继续献花。

我笑了笑说:“你真是让我涨见识了。我还未见过这种司仪呢!”

捣鼓了一阵,打趣一阵,感觉平静了一些,自己进了房间。

晚上,屋里屋外还是很热。打开空调,他又爬起来找厚点的被子。我担心这么开着空调睡感冒。但是我默默躺着,没说话,任由他翻来覆去。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后来直接用英语了。翻到了十二点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睡着了就好,我也很快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天光大亮。我起床,出门买点菜叶和葱子,今天早上吃他最喜欢的炒粉,顺便带把艾蒿。端午节,挂艾蒿辟邪。我把艾蒿牢牢实实挂好,看了会儿书,准备早饭。

叫他起来吃饭。“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吃。”

我一头雾水,不好吃吗?这不就是按照平时的方法做的吗?

“不是说做的不好吃,是我觉得吃起没得感觉。”

毫无疑问,那8分又开始盘旋了。

“儿子,这一点我就觉得爸爸做得特别好。我们现在再想,这能不能回来?”我顿了顿。“不但不能回来,还影响今天的发挥。所以不用想。”

“万一今天英语也这样怎么办呢?我觉得我头有点像昨天早上那种感觉了。”

“英语,你更不怕了。你的强项!”

他慢慢地嚼着,感觉胃口不佳。

“儿子,《卖油翁》那一课你们学了吗?”

“学了。”

“如果是妈妈去倒油,那手不得抖起老高啊!可是,卖油翁为什么行呢?因为他非常熟练了。而英语,你也是这么熟练的。”

平常轻松解决的炒粉,还剩了好些。我站起来,等他穿好鞋,抱了抱他:“如果觉得有点闷,出去了买个魔爪喝吧!”

打开门,看见门边的艾蒿,抬头望了望,又看看别的门户,说:“还挂了艾蒿呀!”

“是的,年年端午都挂艾蒿,辟邪呀!你看,老妈已经把邪掉了。稳稳地搞,就行了。”我拍了拍他的肩头。

阳光从黄桷树叶子中间透下来,儿子的满脸全是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这条路,我们竟然来来回回就走完了三年。

儿子还在旁边嘟嘟囔囔,我看着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所有的都是人生经历,无论是冬日的寒风,还是夏日的炽热。他的人生,走过了一个很重要的阶段。

吾儿,初中毕业了。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