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朱超/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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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超

依依是我的老师,我喜欢她。

这句话我跟不少人都讲过。

我认识依依时,刚满十八岁,而她那时已经二十三四。而且。她是老师,我是学生。这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显得多少有些古怪。

依依那天到了教室,摘下纱巾随手搭在门后,便开始了新的一课。爬了半天楼梯,她的两颊泛起红晕,讲起课来柔声细语。我认真地听着,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后来下课铃响了,依依收起课本,风一样飘出门去,留下一串雪白的背影。

我的目光穿越层层阻碍追随着这串背影走过后窗走下楼梯,直到依依远去,转过头来忽然发现一抹绿色挂在墙上。我敢说我是第一个发现那条纱巾的。但在我到达门口之前,已经有无数双手同时向门后伸去。风从窗外吹来,纱巾轻飘飘地随风舞动,那些手臂便招展着追随纱巾而去。

我不说你也知道,那条纱巾最后落到了我的手里。那天我看着他们追逐纱巾远去心中愤意难平,便一个人出了教室沿着林荫道向操场走去。走到半道,我忽然想起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依依,于是我转身去了办公室。

依依听了我的汇报后,眉头皱成了一朵花,说出一句令我倍感欣慰的话,纱巾是她故意忘在教室的,她知道我一定会给她送回去。这话让我很受用,却也产生了几分怀疑:我坐在最后一排,上课从来不回答问题,她不可能知道我是谁。可她为什么要说认识我呢?

我本来要把纱巾送还给依依的,可我越寻思越觉得依依的话是在敷衍我。最后,我把纱巾藏到了书包里,如果她不来要,我就不给她。

第二天,我来到学校,发现依依的脖子上添了一条新纱巾。

春天将尽的时候,我把纱巾还给了依依。她接过纱巾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怎么和我先前的那条一模一样?我耐心地给她解释。在我的协助下,她终于想起了初春时节曾弄丢过一条纱巾并托我去寻找的事。

送还了纱巾,我赖在屋里不肯走。能与依依多呆上一会儿,对我来说是件挺惬意的事。她好像猜出了我的意图,神秘地朝我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她回来时,我正在欣赏相框里的一株仙人掌。从反光的玻璃上,我看到她蹑手蹑脚地向我走近。她把篮子交到左手,腾出一只手来拍我的肩膀。我以军训时的标准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尖叫,还夹杂着蛋壳破碎的声响。我往下一瞧,依依跌坐在地上,篮子里的鸡蛋在地板上肆意流淌。原来她提着篮子去买菜了!

胆小如斯,最好别去吓人,我对依依说。

把依依和鸡蛋从地板上转移到合适的地方后,我钻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餐。当我满头大汗地把午饭端上桌,依依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神采,准备来尝这顿本该由她这个主人来做的午餐。

她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学生做的饭,而且味道还凑合。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洒下一片安详与宁谧。我和依依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坐着,偶尔讲几句超越师生关系的玩笑话。依依说,她喜欢简单快乐的生活,就像午后的阳光,明净而又温暖。说这话时,她的眼中,一片朦胧,我不明白这种伤感缘于何故……

她不久后就嫁人了,嫁给了大她十多岁的副校长。有一回我路过她家楼下,发现阳台上已经不再摆仙人掌,几盆忘忧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向往日说着Byebye。

作者简介

朱超,青年教师,写作者。偶有散文小说发于日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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