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青春年少,是心动让我苍老

晚风自湖面徐徐吹来,我们站在清凉的夏夜里,有时候清清淡淡地说几句话,有时候温情脉脉地静默相对,只觉得心间缓缓涌动着一股皎洁的诗意。

彼岸是望眼欲穿的密林,在那密林深处,不知是否藏着狂野的农牧神,风情万种的女妖,和欢脱悦乐的精灵,他们会否在满月升起的时分,静静偷窥红尘,一边吹奏着魅惑迷人的笛箫,一边摆动着袅娜的腰肢舞蹈。

他们不知道红尘有多美丽,只能遥遥观望,一如你不知道我的方寸真心,只是水中望月。

他们是否谛听到我悄然的心事,会不会借助风声与月光,如丝如缕地叮咛给你知道。

他们远在古希腊的歌舞升平,如何眷顾一座中国北方城市的忧郁感伤,我的自作多情瞬间令我警醒。

想到这里,我只能往湖边多走几步,再后退,像是想起一首诗歌的前半阕,而后半阙堪堪遗忘,留你在原地,在原地看着我,云烟深处两茫茫。

不远处,停着寂寞的游船,因为是夜晚,所以无人问津。只有游乐场的灯火辉煌,灼灼其华,孩子的欢笑声堂皇,清脆而响亮。

我曾青春年少,是心动让我苍老。我曾倦怠麻木,是心动让我苏醒。

在你身前,我初出茅庐孩子般稚拙,每一次转身,我未老先衰昙花般凋谢。

一个长了皱纹的老孩子,全因为被阿芙洛狄忒女神的泡沫触及过的缘故。

你说,两个人在一起,应该相互理解。

于是每一步朝你靠近的路上,我都要修剪灵魂深处放肆生长的花枝。

曾经它是我的光芒与荣耀,是我走在红尘里昂首挺胸的徽章,而你只觉得它有失庄重妥当。

你在心里,为我画了一幅塑像,我的余生,仿佛就只好与这具偶像一步步狭路相逢。

所以别人说,爱是一件求仁得仁,可歌可泣的事情。

我没有斩钉截铁,分道扬镳的勇气与决心,所以只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蜿蜒前进,并在心里默默告慰自己,终会有所得着,终会无怨无悔。

走过荆棘丛生,看过彩云追月,便明白那句话,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这是《圣经》当中的话,是和你相逢我学会的第一堂课。

你说你开始觉得,上帝的存在堪疑。摩西引领众人走出埃及,在崇高的西奈山上,只有他一个人得以观瞻神的真容,得以聆听神的圣谕。

如果他有自己的野心,曲解误传了神明的旨意,如果他并未曾一睹神的真容,只是为了让信徒更加死心塌地,所以捏造了谎言。

后面的论调,不说也罢。

基督教怎能容许如此质疑。

所以你说,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信徒。

你的心里藏着怀疑,这是一颗不合时宜的种子,长在你辗转反侧的灵魂里,不知道来日会开出一朵怎样摇曳不定的花。

其实不仅是宗教,对待感情,你也一样的摇摆不定,但是在这种摇摆不定里,却有着你自己颠扑不破的世俗真理。

那是我筋疲力尽也闯不进去的坚不可摧。

后来,我们走进相反方向的地铁,你在后面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有回头。

来不及听清,来不及追忆。

许多事情,等到回想起来,才恍然领悟来不及,但是哪怕时光倒流,原地返回,我们依然会犯一样的痴傻,毫无例外。

在地铁上,看见手牵着手的中年夫妻,从他们的衣着面容,看得出一种粗茶淡饭的生活的朴实与荒凉。

但是那种郑重与亲爱,却像是心头上的一抹白月光,让人不禁看得痴看得呆。

有过许多个瞬间,你可以牵起我的手,我可以吻在你额头,但我们都任它白驹过隙般流逝而过。

那些忽忽淌过的,不为人知的,属于我们的光阴,有时候在暮色里回望,仿佛是一种辜负。

我们爱得如此贫穷,因为渴望诸多迷离丰盛。

我们显得如此苍白,因为从来不曾赤诚以对。

许多的日影西斜,许多的晨曦明媚,我以为自己能够洒脱,却发现,在许多个黯然低首的时候,仍旧猝不及防闻见一阵熟悉的气味。

在熙熙攘攘的南锣鼓巷,在地铁口苍白头发老人的胡琴哽咽苍凉声里,在灯火倘恍,欲望横陈的后海,那股气味始终萦绕在我鼻端。

让我在清软的风里,让我在坦荡的歌里,让我在潋滟的灯影里,依然感到一阵踉跄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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