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行话大全(一)

(文:方问溪)

谙了:过失被揭穿也。[附记] 有违反规则者,被老板闻知,谓之“谙了”。又,恐为老板闻知,亦曰“谙了”,乃自警之意也。

暗场:暗而不明者,谓之“暗场”。暗上暗下:非正式之上下。[附记]剧中各角上下场,皆有一定之姿势,一定之音乐。而“暗上暗下”,则皆不必有姿势,更无音乐,以其非正式之舞式上下也,故名“暗上暗下”。如员外在场上说白时,家院与其正说话之时,随便上下等等情形皆是。(见《中国剧之组织》)

八大拿:武剧也。 [附记] 昔春和部以演“八大拿”见称于世。所谓“八大拿”者,乃《施公案》中,黄天霸拿恶霸之事也。据东亚戏迷云:《招贤镇》拿费德公,《河间府》拿一撮毛、候七,《东昌府》拿郝文僧,《淮安府》拿蔡天化,《茂州庙》拿谢虎,《落马湖》拿猴儿李佩,《霸王庄》拿黄龙基,《恶虎村》拿濮天鹏等剧,为“八大拿”。至于《三河县》拿武文华,《连环套》拿窦尔墩,二剧未审在“八大拿”数中否? 如有此二剧,则须由前八出中,提出二剧,愚见则“八大拿”剧中,似有曲牌,其无曲牌者则不能谓之“八大拿”。清逸居士云,昔闻梨园老名宿红眼王四及李连仲所谈之《施公》“八大拿”,因此八出戏皆《黄天霸》拿恶霸事迹,各有小“切末”及起打场子,与他各戏不同。《河间府》拿一撮毛侯七,有姜成、杨志扮吹糖人挑子“切末”;《独虎营》拿罗四虎,有独虎营庄门“切末”;《黑海坞》拿狼如豹,有庄门及坛子“切末”;《东昌府》拿郝士洪,有剥皮鬼“切末”;《殷家堡》拿殷洪,有摔跤说亲;《霸王庄》拿黄龙基,有采镰“切末”;《淮安府》拿蔡天化,有北极观“切末”;《八蜡庙》拿费德公,有貔貅油篓“切末”,此为施公“八大拿”。如《连环套》、《落马湖》等,皆不在内。缘此八出,所拿皆独贼恶霸,起打时情形特别,故称为“八大拿”。《拿谢虎》原系昆腔,与今《茂州庙》不同。现演之日遭三险,系秦腔所翻者,故不例于“八大拿”之内。观二君所云,皆有至理。孰是孰非,尚待诸考证焉。

扒山子:谓虎也。

把匣子:盛兵器之木箱,谓之“把匣子”。

把子头:魁星笔,谓之“把子头”。

白口:戏中人所言者,谓之“白口”。

摆门子:以各种模型陈列于戏园门前,谓之“摆门子”。[附记]旧式戏园,多于门前陈列本日所演剧中各种“切末”模型 (如楼台、山石、树木、酒瓮形儿等) ,藉此以资号召。如是日所演无用“切末”之剧,则多设龙虎形及云牌( 即《风云会》剧中所用者) ,以为壮瞻焉。

摆台:未开戏前,台上所设之旗、伞、台帐,谓之“摆台”。

班底:除主角与傍角人外,其余之角色通名之曰“班底”。盖以班中若无配角,则班无以立,故曰“班底”。

扮戏:伶工化妆谓之扮戏。[附记] 谚云:“装狼象狼,装虎像虎。”戏剧中角色,以今人而乔饰古人,唱念做打,皆艺术中之最要者,而装扮尤为之先也。故脚色之扮戏,有关天然者,有关人工者。天然者,如生脚须有工架,气魄大方,态度自然,身材合适。如小生,须面貌平正,精神有翩翩资格,身材利落,不肥不肿。如旦角,须姿首艳丽,最低程度亦须平正,身材适中,玲珑窈窕。如净脚,须体极魁梧,方面大耳,身材要高。如丑脚,须身体灵活,眉目生动。此为天然者。又有谓人工者,即扮饰悉按规矩,不添不减,不苟且,不敷衍,是为人力所能者。按:扮戏,生脚须勒水纱(旦、净均同),吊起眉目,以显精神;面上涂 彩,以显荣光 。(中略——原注)束腰时,宜紧。扎靠时,勿松。旦脚须敷粉、贴片子,花旦尚须踩跷。勿论冬夏,不准多衬衣服。因女子以瘦弱窈窕为美观,肿臃无度为丑也。净脚则不然,勿论寒暑,内中必衬胖袄,以示魁梧。(下略,见《翕园戏话》)

傍角儿:与名角配演者,谓之“傍角儿”。

包银:定期之戏份也。[附记]北京戏班,从前也讲包银,各脚包银说定以后,一年不许更改,班主赔赚与脚色无干。这个情形传了多少年,没有更动。到光绪初年,杨月楼由上海回京,搭入三庆班,非常之红,极能叫座。他自己以拿包银不合算,所以与班主商妥,改分成。就是每日卖多少钱,他要几成。从此以后,北京包银的成规,算是给破坏了。上海现时还都是包银班,北京算是没有了。(节录《中国剧之变迁》)

报子:剧中探报军情者,谓之“报子”。

抱牙笏:堂会点戏,管事者照例将戏名写于牙笏上,令人持之上台,俾告观众,谓之“抱牙笏”。

本工:戏中所应饰者,谓之“本工”。

本钱:嗓子谓之“本钱”,又谓之“夯儿”。[附记] 唱戏向以嗓子为资本,嗓音哑则歌之必不动听,故伶人对于嗓子,视为重要之事。然嗓音出于天赋,不能勉强而为之。且嗓音洪亮,尚须婉转自如,疾徐得法。否则,不落平庸,必至迂腐,其难也如此。今日伶人以嗓音见长者,百不得一。往时,四大正班中生旦净丑诸角色,所歌之调门,大略相同。如生就知调门高,亦不能一人独唱。程大老板、王九先生等之嗓音,为最优者,且以养众伙计,歌时尚顾瞻配角。较诸今日伶工,则有上下床之别矣。迨汪桂芬、龙长胜出,始唱至乙字调,而当时多谓其别开生面,无如能者寥寥。如孙菊仙之堂音嗓,可为空前绝技,欲效之者,实非易事。今之不足六字调者,亦称为好角,殊不知唱念作三者,唱为正工,嗓子如不足六字调,即不能谓之好角。今者事变日亟,当日嗓音佳者,相继物化,此道日衰。伶工但知自备私行头,博悦观者。至于嗓音优劣,则不注重,顾曲者亦然。而于伶工演戏,又多以手代板,随声附和,至可哂矣。

本钱足:嗓音好谓之“本钱足”。

本戏:首尾毕具之戏,谓之“本戏”。[附记]从首至尾将一段事迹,编成连本戏剧,一日或分数日始能演完,即谓之“本戏”。非但事实易于明瞭,且能引起观者兴趣。

本子:抄本之戏词也。

笨瓜:念错剧词谓之“笨瓜”。

边挂子:与“走边”同。

不搭调:歌腔与调门不合,谓之“不搭调”。

不挡:能戏极多,文武皆所擅长,谓之“不挡”。

不清头:不明白也。

财神座儿:元旦日,戏园中所卖之第一座位,谓之“财神座儿”。[附记]戏园旧例,每届元旦日,设有“财神座”。“财神座”者,即所卖之首席。不拘同来多少人,坐于何处,不许索要戏价,仅收小费。若索戏资,恐其他去。今戏园虽仍旧其例,然卖座人则多暗中向顾客索价。故“财神座”之名虽存,而失其意矣。

彩钱:扮演剧中不吉祥之角色,除戏份外,需另加钱,即谓之“彩钱”。[附记]戏班规则,无论大小角色,凡扮演犯忌讳之戏,如《虹霓关》老车,著孝服;《斩窦娥·法场》背插招子,身服罪衣……等,皆须另加彩钱。多者铜元六十枚,或八十枚,少者四吊两吊。名角则不要此钱,多归诸跟包人享受之。

彩匣子:后台盛笔墨颜料之箱子,谓之“彩匣子”。

拆掌子:约他班角色扮演,谓之“拆掌子”。[附记]早年戏界皆有互助精神,如某一剧中缺乏脚色,他班即可应征来班扮演,名之曰“拆掌子”。今日戏班人才济济,鲜有缺乏脚色之事矣。

场面:为伶工司乐者,谓之“场面”。[附记]梨园固以伶工为重,而司乐者亦于演戏有重大关系焉。盖伶工度曲时须受乐师之指教,如腔调之高低刚柔,莫不由司乐者操纵焉,故伶工实与乐师相依为命者也。考乐师之初多为伶改习者。其原因,则一为音喑不能歌,而改习此也;或则年龄老大,气力日衰,改习此途以为生计问题也。今则有专习此门,而非改业者矣。然以艺术而论,其先为伶工而后改习者,及其司乐也,则与歌者有互相之精神,不至有腔调不合之处。所谓相得益彰者是。且渠前亦曾习歌,而歌中之韵调已深得三昧。故一奏乐,其声必与歌者之音相吻合也。凡初习“场面”者,无论其学文场或武场,皆须有人为之介绍,双方各订合同,复以厚礼以代入学之资,献之于乐师,乐师始传诸艺焉。至于学习之法,文场须初度工谱,次学普通昆剧,再次即学撅笛,及唢呐吹法矣。如是者一年,乐师当为介绍于各戏园,以月琴弹开场戏,谓之效力。每日所得不过二十枚,此钱谓之点心钱。自此以后,学者渐谙诸乐奏法,或另搭班,或傍伶工,始开戏份。戏份多寡,需给乐师一半。俟出师后(即合同满后),此层供奉方可取消。至于学武场者亦然。初习用用鼓箑【校案:“箑”:竹。同“篷”】(即击鼓之锤)。二,每日鸡鸣时,在毛竹底或其他处划一极小之圆光击之,藉此以练手腕之灵活也。其次则习锣经,学成后亦到戏园中效力。初击小锣,继续大锣、单皮等乐器。凡园中“场面”老辈,若使役之,则惟命是从。甚至赴外购物,以及童仆之役,亦无不惟命是从也。

  早年之“场面”,无所谓傍角,仅分为前后工。工力精者、次者作前后工,再次者即作开场戏也。惟“场面”第一注重昆腔,其次则为胡琴。胡琴拉之优劣,并无关紧要。不工昆腔者,即不能充为“场面”也。清光绪季年,因能吹昆腔戏者甚多,唱者极少,置昆腔于度外,胡琴N渐渐时兴,场面亦随改拉胡琴。自此以后,伶工演皮黄戏者,日见其多,场面乃将昆腔置之脑后,不甚注意。如昆腔中《回营》、《姑苏》二折,今之“场面”多不能吹,其他昆戏,则更所不能矣。

  文场向以横竖为正工,胡琴则其余事。今虽有傍角一说,亦不能认为“场面”之正业。然官中“场面”,虽无傍角,然必认其为正业。何也? 盖官中“场面”,文者能吹拉弹打,武者能锣鼓铙 钹,傍角“场面”则反乎此。司琴弦者,仅能司琴弦;击锣鼓者,只能击锣鼓。其余乐器,则非所能矣。按:此等“场面”,充任一生,亦是掣肘,故内行多呼其为“半边人”。或谓傍角进款多,能拉不会吹,并无关紧要。恰巧戏中有段小吹操琴者不会,另请吹者,未免不值。若约别位“场面”代吹,则要此傍角何用? 即此一端,则知能拉不会吹者,或不为“场面”之正业也欤。

  武场最重者,为单皮,各种场子、曲牌、入头,皆须深知。但打鼓之好手日见零落,若已故之沈宝钧、侯双印、白如意、郝春年、刘家福、李玉衡等人,对于昆乱诸戏,皆有根底。且闭目击之,亦不能混乱应击何种点子。则新手如一。非今之初学者,未明鼓板之击法,即敢高座司鼓。应打三腔,即打半截《水底鱼》。不应起叫头,而强起之。或遇老牌子、老点子,不甚熟悉,冒然以他种牌子点子代之。诸如此类,蒙混外行,日后老牌子、老点子失传,端由此辈作俑矣。

  文武场面,皆得有互助之道。亦有定规,即以水钹、堂鼓而言,应归武场击之;而水钹,则归弹月琴者击之。堂鼓,则归司三弦者击之。至于齐钹,而无专人司之,或云操琴司弦者,亦兼击之也。

  塌中:伶工倒仓以后,嗓音不能复振,谓之“塌中”。(梦笔山人转载注:“塌中”原文误为“场中”。)

  场子:排场之简称也。

  吃栗子:与“笨瓜”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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