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诗选》236期||洪老墨: 女人是月亮
洪老墨诗选
洪老墨，本名刘晓彬。江西南昌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理事，鲁迅文学院第26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现任南昌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南昌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南昌市诗歌学会副会长。迄今已在平面刊物发表诗文作品共计250余万字。出版各类文学著作多部，代表作有长篇评论专著《穿越时空的对话——论程维诗歌》《穿过红土的觉醒——论张品成小说》。作品入选《2012年中国诗歌排行榜》等多种选本。主编《汶川地震诗选》（2卷）《我们钓鱼岛诗选》（5卷）《雅安地震诗选》（3卷）《年度南昌诗歌精选》（2012年、2013年、2014年、2015年）等。获奖若干。
诗人洪老墨
1
女人是月亮（组诗）
产妇
当你躺在产床上
赤条条叉开大腿
任凭妇产医生摆布时
少女诱人的绰约风姿
使男人联想翩翩的隐藏玉身
还有那低头咬辫的害羞
脸红避生的涵蓄
却被另一个新的生命带走了
秋霜
用冰凉的嘴唇吻红了夏炎的青叶
风，摇着凉爽的扇子
把一片片朱叶扇得摇摇晃晃
从树枝飘落下来
带着秋霜，搅落黄叶
缠绕溪流如盘线的纤手，抱着滑石
甩头而去
时而如哭如诉，时而飞瀑跌宕
隔窗洞开天门，隔墙薄如草纸
那个失落的魂魄，无论在劳作的田间
还是在悠间的路边，都找不回
路上邂逅一笑的满足
俨然一把初露锋芒的利刀
割着自己的心肝
时刻提防着自己的敌人
认识在初春，告别在深秋
爱从认识中开始，情在告别里结束
每一片叶子，都写着自己的故事
每一条小溪，都唱着自己的歌谣
春天告诉你，识别绿的颜色
秋天赐给你，一面血染的旗帜
秋远了，又尽了
女人是月亮
骑上白马，踏上归途
带着春风的微笑，在眼前流连
你的梦呓，惊出他一身冷汉
谁都有青梅竹马的故事
不应该，在她没有看见圆月之时
射落那个遗憾的新月
不能叫醒她，谁人不尝蜜
女人是月亮，水灵招引满天星斗
男人是太阳，麻子脸怕人看
光芒如刺无人敢正视
你从梦中走来，抱着圆月的甜蜜
对他讲述了刚刚旧地重游的神话
你瞪着太阳的芒刺，把月亮赶下了山
圆月，逗乐了婴儿格格的笑脸
热泪，滴在女人唇边，化着露珠挂在花瓣
秋果，不再是躲在绿叶背后偷看女人的孩子
而是在追影灯下翩翩起舞的明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这个国度里，你有权利不透露你的过去
你把珍藏在内心的水晶月献给了他
这是对他的信任
人的感情是脆弱的，稍不小心就会打碎
这棵攀缘大树的长青藤，一旦缠绕住你的心
不会因树倒而亡，也不会因日落而灭
有星光月夜的寂寞，才有翘首曙光的期盼
夜风的目光
月光洒下淡淡的银晖
梦一般的婚纱，罩住了你的泪脸
心，在月光那柔若水波般的纤手抚摸中
平静下来
夜风的目光，宛如善意的观音
无言微笑是最好的慰籍
下班返城的末班车，把你甩在荒凉的路边
搭顺风车的欲望，梦一般在苦海求生中
奇迹般地遇上了你
生活这面镜子，本能是百块碎片并合
在它面前，人无完形
你开始修炼成凤的虚幻
随着一纸梧桐成灰的画卷，面对现实
丝丝缕缕，口衔手织
筑巢的艰辛与喜悦
抹去了岁月刀斧镌刻在记忆中的伤痕
该忘记的和不该忘记的，如同谷粒和泥沙
一块倾入水池积淀物的水面，抹平了一切
这个时刻，世界显得最完美
没有怨恨，没有梦幻
鲜花簇拥着蜂巢的蜜蜂，不需要丝毫寄托
一曲熟悉的琴声
抓住了你下班返城的路上的脚步
感情的水坝，被突然袭来的洪峰击溃
后悔当初，不该是个含苞羞于启齿的少女
今天不能再沉默了
婚嫁不再是躲在绿叶背后的青果
而是即将面向成熟欲滴的桃李
这个雨季很少出去
这个雨季很少出去
隔着犹豫的书房小窗
看外面的雨丝从上连到下
打开窗户，外面的雨丝飘进书房内
窗外的行人不在匆忙
湿透的心，在散漫的街市上
你呢？可还站在淅沥沥的细雨中
等待他细心的伤害
他把自己锁在这个雨季之外
怅望绵长的雨丝
绣织江南的红楼墨树
泥泞晴朗时的遗失
满眼尽是悔恨之意
不能落泪，强撑的女子
真怕坠入雨丝中，抑制不住
这漫长的雨季啊
流淌的清溪
流淌的清溪，荡漾着不安的月亮
那是失败茫然的心
闪烁的星，捻在手里的串珠
串着女人的心
现实的风雨，颠翻过多少梦幻的帆船
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孤独站在荒野
悲疾顿首地哭泣，恨的还是生活中的仇
月的银晖，带着凉露的冷香，再也拂不去
镀在你冰肌玉肤上的甜霜
渗入心灵的是你呀呀学语的儿歌
从那一天起，他就笼络了你的心
印在唇边的微笑才是爱
决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的失败
却永远成为春天的美雪
最珍贵的，也是最容易被人忘却的
残雪用它的温存，润湿了山花的根
回首遥望
回首遥望，依然是过去的月亮
你走时，丢下的那串银铃般的笑声
已成了过河的白浪
你那秋波，传情的目光
在愁风中几度拽断过，他心中纸鹤的红线
记忆的翅膀，在飞过恶语中伤的枪口时
射满了炙热铁砂
失去平衡的铅体，摇摇坠向深渊
求生的欲望，再一次无力地拔起羽翼
余血如涌
感情的慰籍，从远方传来
你那摇憾山岳的肺腑之言，使平静的心
再一次经历翻江倒海的考验
往事如泉，绕过河石涓涓而来
飘过耳际的，还是离家时的儿歌
梦逝兮已鬓发斑白，要做的事尽快去做
不必再等待
2
鲁院的社会实践（组诗）
寻根鲁艺
来到鲁艺寻根
阅读当年的热血文艺青年
怀揣着的理想与渴望
在战火的熔炉里锤炼着
旧时代的残窑和囚室
早已经埋进土地
历史和远去的云，躺在我们身后
但那座标志性的教堂
依然站在四季的臂膀里
沿着寻访的脚印
在心灵深处，与你们一样
种植着自己的梦想与信念
在灿烂的阳光下，不断起伏奋进
枣园
枣园的阳光太炽烈了
让探访的人群有些晕乎
而我，被刺得眯着眼
躬着身
耷拉着脑袋
杨家岭
杨家岭的早晨
那是儿时教科书上的记忆
今天，我们实地阅读
装订在红色历史书的这一页
几个改变中国命运的窑洞
早已铭刻在我们的生活深处
旧居里的桌椅板凳很旧了
但每一物都充满着硝烟的故事
中央大礼堂
在中央大礼堂品读《讲话》
感悟当年延安整风运动的产物
情感。价值判断
里程碑着中国二十世纪文学批评
标志着能找到答案的顶点
暗含着潜藏的解构因素
在追求现代性的斗争中
找寻自己的话语
生长着本土现实里的理论
繁荣符合解放区革命利益的文艺
延安军事博物馆
当我们从教科书里走出来
从儿时的记忆中走出来
带着初夏的微热
一起走进这座红色历史纪念馆
可最牵动我们视线的
是什么呢？
路遥故居
这天，来到你曾经生活的院子
那是太阳奇怪的窑洞
所有堆砌的墙
全都抹上了土黄，用淡淡的光泽
传递着那段岁月的艰辛
那晾干的太阳
堂而皇之地挂在高屋翘檐
象牲畜的尿泡，被风吹起吹落
发出粗糙断裂的响声
院子里的旧居，有你的传世佳作
《平凡的世界》那是用滴血的手指
在一张张稿纸上镌刻出的
“劳动与爱情，挫折与追求
痛苦与欢乐
日常生活与巨大社会冲突
纷繁地交织在一起
展示在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道路”
昨天是今天截舍的肺癌
想来沉重，愈加难受
无规律地生活，积劳成疾
穿愈漫漫的长夜
寒冷中每一步都经受切身的病痛
1992年11月17日的眼睛
直直地盯着启明的星座
兵马俑
大秦的目光，从你的身后
将沉淀了两千两百多年的陶俑放飞
沿着你思绪的耳鼓滑翔
岁月如烟。沧桑如云。战火如潮
遒劲的双手。伟岸的身姿
把中华古文化的精血和雄风
从你的身后飞出
回归硝烟弥漫的古战场
传递人类最初的焦虑
兵马俑里的日月，以啸傲群雄之势
把生命演绎得慷慨淋漓
惊心动魄
这是秦始皇对自己生命重现的倾诉
当倾诉被俑坑译出
你是否看到了它过去的光芒
陕西历史博物馆
岁月流转了三千六百多年
谁是青铜的冶炼工
编钟上飘出的音符
凝固成一樽甘烈的醇酿
盛满你微醉的笑容
深入到你的心灵深处
鼎。鬲。瓿。簋。编钟
这青铜炼成了的灿烂
演绎了几千年的文明
像清新的空气
赋予人类古香古色的信念
青铜的光芒
照入东方古老文明的深处
乐曲里的音符随风起舞
像湖水潋滟着波光
无数古老的遐想在奔放
如你清新活泼的思绪
放眼着未来
爵。觚。斝。提梁壶
盛满古老而清澈的思想
灌溉着茁壮的华夏子孙
你凝视着，感触青铜的光芒
你是否用你白白的双手
抚摸了三千六百多年的脉络
如果抚摸了
你是否抚摸到那段心酸的历史
陶俑
吻过火苗的嘴和脸
在泥土造型中脱俗出来
让血液的气味通过窑炉烟火
浸透每一处角落
有人不解地问
谁的前世陷入了魔窟
要用这魂魄之胎
不染半缕后世的浑浊与污垢
步入展馆的
是一首首歌唱古老文明的歌谣
各地的盗墓贼们
敲响了陶俑的啼哭
令许多黄土生出苔痕。他们说
“结绿越久的东西
越属于历史的曙光和辉煌”
古墓
坍塌的古墓废墟
埋葬过一个个丑恶的灵魂
黄金梦化成的幽灵
挥洒着滴血的青铜剑
掀起一阵阵紫色狂澜
洒遍离离的原上草
古墓的幽灵，睁着两只眼
虽然已被盗窃一空
但毕竟看见荒原上立起了
一座座高耸的尊严
留影黄土高原
黄土高原如今是尊绿色的雕像
纵横在千沟万壑里的欣喜
被陕北牧民的淳朴熏陶
呼啦啦的游动的斑斓
那是云朵在跟你游玩
那是黄土高原的风在跟你游转
谁是这高原上的骑手
在这高亢的歌声中，携走了梦境
让来访的灵魂得到净化
也许你已无法溶解高原的宽广
更无法认同城市的狭隘和浮躁
但你是否已成为
徘徊于黄土高原与都市的歌
向往中的南泥湾
向往中的南泥湾，有点陈旧了
在那边，从清晨驱车来时算起
游学中谱写的上午，不知被谁复制了
一轮朝阳，金色洒满几亩当年的良田
把阡陌的象棋手，融入紫外线
它下滑的形象，停留在亿万分裂的窗前
半透明的玻璃，有自己的记忆力
而在繁复的人行道间
纠集在亮堂的南泥湾纪念碑前
让叫卖小商品的摊贩晕眩
我又看到了，朝阳要令它一辈子生辉
在那边的上面，有当年的故事
半空中，有歌唱花蓝花儿香在飞扬
轩辕大殿
在轩辕大殿前
你变得豁达而欢愉
那天圆地方的空旷
是否把你美丽的心灵净化
在柱形天光下
你双手托起
苍劲而深邃的内涵
以及中华五千年的文明
敞开的心扉
穿越时光的隧道
是否引发你来到洪荒时代
无限的遐思
老舍故居
今天，我们来到你的故居
古老的宅院。一把笨重的铁锁
锁住了宅内已逝去的目光
却锁不住外面慕名而来的游学之子
我们伸手轻叩门环
锈屑如同一些陈旧的故事无奈剥落
胡同里，迎面飘来的如雪柳絮
没有一丝声响
四合院
在四合院的墙角处
我发现大明的砖被压在最底层
踮起脚尖
观看现代发达的文明
是怎样碾碎被僵化的石头
在四合院的屋檐下
我发现满清的瓦被统治在最高层
耷拉着头
俯视过去腐朽的王朝
是怎样葬送给列强践踏的
古老的四合院
是先人们的智慧结晶
且早已渗进中华民族的骨髓
我站在宅院的门口
自尊在明砖与清瓦的爱抚下
迅速膨胀，犹如爱情般
在这一瞬间迅速得以升华
3
淘来的旧诗集
初夏，书摊上的旧书
横七竖八无序地排列着
散发着阵阵霉味
其中有一套旧诗集在调色
这色明快轻捷
吸引着我匆匆赶路的脚步
这色清澈透明
柔情着我如获至宝的目光
于是，又让手捧诗书的日子
在庭院的葡萄架下
在湖边的垂柳下
这套旧诗集也将度尽这个夏
4
小说家
戴升尧短篇小说集
雪域圣境 最美的香巴拉
伽蓝之美
我们阅读到的，无法顾及
给读者的永远是可能性
这是一个理想，也是一种向往
你创作小说的某一时刻
奔赴理想中的世界，也许碰壁
但你看到了，甚至触摸到了
小说作品中主人公的激情
这是技巧和努力的最后边界
其实向往中的并没什么纯净可言
你，小说家，一本本厚重的汗水
这是你努力得来的收获
重要的你没有在曾经的失败中折回
是因为你的冷静和孜孜追求
可你并不狂热
5
妻子与蚊子
妻子带着女儿离家出走
去了个很遥远的地方游玩
她说要寻根问祖
溯源黄河
把我一人抛弃在家里
孤独寂寞的我
只好与蚊子共处一室
也许是蚊子太爱我了
情感寂寞如饿虎
趁情敌不在家
肆无忌惮地
不要命地
在我身上不停地亲吻
一个个红孢
在亲吻中不断冒出
全身无一块完整的皮肤
妻子与蚊子
折磨的不是我的肉体
而是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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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石立新
执行主编：吴红铁
副 主 编：许天侠
编 委：关 北 余 晓 刘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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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媒支持：《鄱阳湖诗报》
《鄱阳湖年度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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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夜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