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友循环总经理鲍伟：我国动力电池退役回收没有缺口

2021年1月16日，搜狐汽车·E电园与华友循环总经理鲍伟进行了深度交流。鲍伟主要表达了以下观点：

1. 动力电池回收利用中出现了事故、问题，是给行业敲响了警钟，随着退役电池的增加，电池回收企业要更加谨慎

2.到2020年，我国动力电池累计报废量一共是20万吨。我们在实际回收过程中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量

3.第一批5家合规企业处理的电池量就达到60万吨以上。我们现在淘汰下来累计还不到20万吨，所以没有缺口

4.头部企业整个加起来的退役电池回收量不到总数的30%，目前法律不合规，不健全，退役电池中可监测到的回收比例低

5.退役电池最好不要往民用品便携式方向发展，因为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6.对梯次利用，我始终认为梯次利用是需要各环节整合在一起来做的一个工作，因为通信协议和数据只有整车厂有，回收企业较难监控电池状态

7.现在梯次电池的方大多数是民用领域，现在梯次利用主要有低速车，两轮车/三轮车、叉车、环卫车这四个方向，现在以两轮车为主，因为2020年快递外卖行业小车使用的需求大幅增加。之后才是储能，储能的使用量目前还是在探索期，所以大量的电池还是进入到了两轮车环节

8.华友的电池是通过自己的平台租赁，最后的电池还是回到华友自己的平台来，我们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电池的走向，是可以确保电池回收回来的

9.新能源汽车行业所有的东西都在降价是因为成本在降低，电池成本在降低，所有的零部件成本在降低。但唯有退役电池的价格在逐渐增加，梯次利用电池价格已直逼新电池价格

10.退役电池回收很重要，中国理论数据钴储量占到全球储量的1%，但实际上不具备开采价值，所以钴几乎全部来自于海外

11.磷酸铁锂电池降解利润低，主要用于梯次利用；三元锂电池更多用于降解

12.我国钴、镍的回收率现在可以做到98.5%以上

以下为采访实录：

鲍伟：大家好！我是来自浙江华友循环科技有限公司的鲍伟，浙江华友母公司是浙江华友钴业。大家可能对华友钴业还是比较熟悉的，我们在海外是开发矿山的，在非洲刚果金开发钴矿，因为非洲刚果金的钴矿占了全球储量的48%，镍矿我们是在印尼。

华友一共有四个板块，第一个板块是矿山资源，第二个板块是有色，做湿法冶金，第三个板块是新能源版块，主要产品是前躯体和正极材料，第四个板块就是我这边循环回收，主要是做退役动力电池的梯次利用和再生利用。我们在2018年的时候，衢州华友钴新材料有限公司入选了第一批的《规范条件》企业名录，2020年华友循环的子公司衢州华友资源再生科技有限公司入选了第二批《规范条件》企业名录，我们在申报第一批《规范条件》企业名录的时候实际上用的生产线是“原始矿山”和“城市矿山”共用的同一条生产线，不利于整个未来后面的追溯，华友在后期成立了新的公司叫衢州华友资源再生科技有限公司，专门用来做资源再生材料的生产。所以华友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在国内把原始矿山资源跟城市矿山资源分开独立运营的公司，这样便于实现再生资源的追溯，简单地把华友的情况介绍一下。谢谢大家！

问：先聊一个最热的行业事件。今年1月7号，宁德时代的子公司湖南邦普循环它的车间发生了严重的爆炸事故，造成了人员的伤亡，这个事件引起了人们对电池回收安全问题的强烈关注。我想请您给我们科普一下，动力电池回收的工艺过程中，一般存在哪些可能的安全隐患？在这个过程中应该怎么来避免这些安全问题？谢谢。

鲍伟：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我在接到采访安排的时候，这个事件还没有发生。是这样的，退役动力电池不是危废，但它是属于第九类危险运输品，是危险品，所以它在运输过程中用专门的车和专门的押运人员。整个过程当中，面临的第一个风险是高电压的风险，在这个过程中，很多情况下会是带电运输的过程，所以国家也出台了一些规范，比如退役电池用专门的车运，电池我们会去评定A类、B类、C类，根据它的安全等级。运输完之后会有专门的储存要求，丙二类建筑、恒温恒湿，要有红外监控，要有喷淋、烟感等等，其实还是非常完善的一个体系，这是整个运输和储存环节。在生产环节打开之后实际上就是有电解液，电解液就是有一些污染和安全的风险，因为有机物是易燃。再往后的过程当中实际上就是整个环节当中，在生产工艺过程当中，像有些铝渣的管控问题。实际上各家技术储备实际上都有，但面临突然一下出现这么多量的时候，我们的技术是否成熟，是否完备，可能我们需要再检讨。因为邦普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企业，做这个行业已经有十几年了，其实还是行业当中的标杆。我们是同行，也是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我们认为他还是行业的标杆。可能我们面对突然一下爆发这么大的量，需要再检讨了，我们是不是真的准备的这么充分了？我想通过这次事件，全行业会更加关注安全这件事情。

对于华友来说，从客户那儿收到电池开始，到运输到储存，再到生产过程当中，我们会监控每个环节安全性的要求和规范，在每个环节制定一些安全的管控点。同时，华友的产业园区包括有消防队，消防体系建设，应急体系建设等等，实际上我们都做好了最大的防范。大概情况是这样，谢谢。

问：公安部的数据显示，我国新能源汽车保有量最近的数据是达到了492万辆。从整个行业来看，目前已经进入报废期的新能源汽车的规模有多大？其中动力电池能够得到回收的量又占整个报废量的比例有多大？

鲍伟：数据有很多来源，昨天百人会还说，中国现在汽车保有量已经超过五百万辆了，各家口径不同。现在报废下来的电池量按照官方的数据来说，到2020年累计一共是20万吨的电池报废量。这个量我们在实际回收过程当中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量，但是我们可以感受到退役电池是一年比一年多了，这个确实是有。具体的数字很难给到一个确切的数字，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前几年有些车实际上没有运营，也没有报废，这批车是根本没办法统计出来的。包括北理工的溯源体系也看不出来，因为那些车都还在那儿，没有报废，所以看不出来它的状况。实际报废的量，按照累计20万吨来算的话，大概是这样一个数据。我们可以看到，真的是电池越来越多了。

问：华友循环成立以来累计回收的电池规模有多大？

鲍伟：我们累计回收的电池，从直接电池包括算起的话，应该是接近1万吨了，如果再加上我们回收的一些中间品，中间品指的是我们有些客户他们已经收电池做到黑粉等等，可能就超过三万吨以上。

问：目前回收的收益有多大？现在能实现盈利吗？

鲍伟：目前华友是实现盈利的，其实也有一个问题问到今天什么情况下才能盈利？因为华友本身是一个规模化的企业，所以我们通过大规模，降低生产成本，通过技术领先的方式，初步实现盈利，现在我们资源再生板块是盈利的。

问：目前这个行业最大的痛点是什么？技术方面或者是其他方面？

鲍伟：最大的痛点也就是刚才说到的，就是我们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大规模电池淘汰的准备？出台了很多规章规则，并正逐步地完善。我们先解决有和无的问题，随着时间的发展，量越来越大，我们就要解决未来面对大量的问题。我们现在的痛点，对于合资企业来说，像华友面对的是大众、宝马、丰田这样的企业，他们很正规。但是有些车企电池，经常你们听到电池哪去了，《规范条件》企业名录中的企业也不是强制性的，企业可以跟我们合作，也可以不跟我们合作。我们碰到的问题，如何使电池能够回到一个正规的渠道中来，当时相关主管部门也问到有没有所谓的小型企业。其实小型企业是有的，但是因为相关的标准其实不够完善，包括比如电池包回收到破碎、分选，产生黑粉，再到湿法冶金，中间因为标准不够完善，所以你如何去认证这个企业是不合规的，这个就很难。再加上环境保护，我们跟生态环境部固废中心也在交流，去制定一些更严格的环境标准、安全标准等等，通过这些规范的实施，我想未来电池会走向更合规的一个路径当中来，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梯次利用现在也出台了很多标准，包括第二批《规范条件》企业名录有梯次利用企业了。梯次利用企业未来的运作如何确保把电池再回收回来，其实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实际上我们拿到电池，经过梯次利用，我们卖给客户了，他们就进入到另外一个领域。比如低速车领域，低速车领域本身回收率就很低。我们辛辛苦苦做了这么长的追溯体系，到梯次利用企业就回不来了，梯次利用是不是要换一种模式来思考，比如华友是通过自持的方式，我租赁给客户使用，我可以获得一定的经济回报，同时电池的资产还在我手里面，既实现了梯次电池很好的追溯，又把电池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我的城市矿山的打造做好一个很好的前提。所以梯次利用不只是简单做成产品这么一个过程，如何确保电池回收才是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问：您刚才提到白名单，是不是只有进入白名单的企业才能从事这个行业？

鲍伟：不是，其实大家都不太愿意去提白名单，因为这个名称其实是不对的，应该完整的叫《新能源汽车废旧动力蓄电池综合利用行业规范条件》企业名录，他是自愿认证的。也就是说国家工信部节能司会安排相关的专家去你的工厂做评审，看你是否合规，等于说是这个企业合规的一个证明吧。但不是说电池回收只有合规企业才能做，是这样的。

问：这个行业的缺口或者行业发展的前景空间有多大？

鲍伟：这个行业没有缺口，在2017年的时候，当时国家还是很担心，当时新能源汽车发展被诟病两个问题，一个是前面用的是火电，大家觉得你叫电动车，不能叫新能源汽车，第二个就是电池没有人处理，所以当时大家还是很担心。可以这样说，到2020年底，我们的产能远远超过退役动力电池的退役量。

举个例子，第一批5家合规企业处理的电池量就达到60万吨以上。我们现在淘汰下来累计还不到20万吨，所以没有缺口。现在反而是另外相反了，因为城市矿山的概念一直在打造，所以反而很多不同的行业跨行进入到我们这个行业当中。之前大家可以看到2018年3月22号当时工信部会同七部委出台了一个管理办法，是要严控湿法冶金企业数量。有兴趣的话你们可以查一下，现在有多少湿法冶金企业，几乎每个省都有了，甚至于每个省还有2-3个。实际上产能是过剩的，因为城市矿山的概念，因为大家觉得新能源汽车这个赛道肯定是正确的，所以实际上这个产能是过剩的。产能过剩之后就会面临一个问题，哪些企业更为合规一些，哪些企业可以去更安全和环保的处理这个问题，如何去鉴别，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想大的企业还有很多的技术领先或者是规模优势，能够使他降低成本。我们这个行业还不太一样，通过规模领先、技术领先，可以做到成本领先。但小企业很难做到，小企业如果环保要求不够很严格的话，可能跟我们原本希望做好安全和环保处理的初衷就有悖了。所以现在肯定不是缺口，肯定是过剩。

问：我们看到行业很多龙头企业也都有新的产能规划在上马，包括华友也有，可能未来头部聚集的效应会更明显，是这个意思吗？

鲍伟：我们希望是这样，但我们没看到。我们认为退役电池应该是往龙头企业去进，但现在发现并不是，龙头企业整个加起来回收量不到退役电池的30%，这是初步的一个数据，回头数据再给你确认一下。这个愿望没有实现，愿望没有实现肯定有多种原因，大家需要检讨。电池去哪里了，是不是走向了一些不太合规的企业，或者说今天走到了不太好的方向去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梯次利用的广泛使用，也延缓了电池退役的时间点。梯次电池的利用现在有很多的方向，国家也出台政策，不要往民用品便携式的方向去发展，因为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但是还是有很多往那边走的，如何去管控这批电池？因为这批电池只要进到民用市场，回不来的，回收率很低，如何管控好这一块，使梯次利用走到一个合法合规的方向上去，也是未来一个很重要的方向。

问：您也谈到现在很多人都看到这个赛道的前景，其实宁德的爆炸也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这个行业还是有门槛的。华友作为现在行业内的领先企业，华友的优势在哪里？从技术上、成本上还是规模上，您能不能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

鲍伟：谢谢。这个行业其实还是有门槛的，特别是量越大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我们面对的安全和环境的风险是越高的。华友有句话叫安全环保大如天，这是我们整个安环体系最高的准则，我们董事长要求的。我们董事长也说过，现在华友最大的需要面对的就是安全和环保的问题。在这方面华友的优势在于一个综合的优势，华友循环的客户大多来源于整车企业，包括刚才谈到的大众、丰田、宝马，还有一些知名企业，因为签保密协议，不太方便说。

我们的优势，华友是从矿山资源到湿法冶金到前躯体和正极，再到循环回收，我们都有，我们可以给客户提供非常多种的服务方式。包括你给我废料，我可以还给你材料，我们不只是一个买卖关系，你给我废料，我还你材料，我可以还到硫酸钴、硫酸镍，有色的产品，我可以还到前躯体，可以还到正极。同时通过矿山资源的保障，可以保障我的客户材料原料使用的量，这是华友可以做到的，所以客户都愿意跟我们签很多战略合作。

第二个，对梯次利用，我始终认为梯次利用是需要各环节整合在一起来做的一个工作。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拿到一个整包的时候，需要通信协议和数据，才能更快更好的判断这个电池能用在哪里，怎么用。这个通信协议和数据只有整车厂有，华友毕竟不是一个做电池的厂，所以我们对电池的理解是有一定不足之处的。如果电池企业能够给到我们电池模型，我们通过数据分析、通信协议再加上电池模型，很容易得出来梯次利用的方向跟使用的模式。如果今天一个电池通过我们拆解、检测，梯次利用的价值几乎就没有了。因为整个梯次利用环节，废料循环，越多一个环节，实际上你离失败就越近。整个体系当中，华友跟整车企业共同开发梯次利用产品，我们跟一个世界知名的客户本来是要签约的，因为1月份的疫情，推迟了。我们从客户那儿回收电池，我做成产品，租赁给客户，实现了一个双赢，又实现了安全的监控。

还是回到安全上，对梯次电池的安全来说，我们打造三个方面，第一个电池分选，我们和世界知名的车企做一些电池分选的研究、建模，可以快速的通过数据，通过简单的测试，可以知道电池的安全健康度，能用在什么场景上。第二，我们所有的产品是自己生产的，梯次产品全部是自己生产的，我们生产当中包括一些核心技术，包括对电池的一些控制。第三个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运营，所有出去的梯次电池都有GPS，都可以侦测它的安全参数，都可以侦测它的轨迹，我们有整组的人去监控这些电池。梯次电池的利用跟整车企业是一样的，我们也是做监控。通过这些来确保梯次利用的安全性，大家除了知道上次湖南的这个事件，其实也听到了很多两轮三轮车的事故，或多或少跟这个也有相关性。我们也通过不同的方式，使整个梯次利用和再生利用的安全性都做到可控，我相信这是未来退役电池最重要的需要面对的一个状况。

问：，我看到数据说2020年退役动力电池有一半是流到了没有资质的回收企业，我不知道这个数据是否准确。您刚才说到有些退役动力电池也去了民用领域，收不回来，我想知道这个比例的动力电池大概有多大的规模？

鲍伟：首先定义什么叫合规不合规？因为没有那么多规范，所以不能说它不合规。我们以前说黑作坊，我始终认为没有黑作坊。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哪怕在村里办一个企业，你都得办工商吧，办税务吧，那它叫黑作坊吗？它不能叫吧。如果说相关的环境法律政策不够健全的话，或者在这块有所缺失的话，因为这块是新起的行业，起得特别快，它还找不到相关的更严格的法律来去支撑的时候，它其实是有些空缺的，所以这些企业有它的生存空间。我只能说您看到的第一批《规范条件》的合规企业回收的电池确实不到50%，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剩下50%的走向可能就是这些企业，但是我不好评定它合规不合规，这个不好评定。但是肯定是一些规模小一点的企业，当然规模小的企业也有做的很好的，只能说它的走向，现在还没有形成，可能还需要时间来形成一个龙头聚集型企业，这还需要时间。特别是像华友，因为华友上面没有电池厂，我不会依托电池厂来去回收电池，华友是真正的第三方，面对所有的整车企业回收电池。在这块上，我们还是更客观一些。

现在梯次电池的使用方向几乎大多数是民用领域，很简单，现在梯次利用主要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低速车，两轮车三轮车、叉车、环卫车这四个方向，现在以两轮车为主，因为2020年快递外卖行业小车使用的需求大幅增加。第二个是储能，储能的使用量目前还是在探索期，所以大量的电池还是进入到了两轮车环节。华友的电池是通过自己的平台租赁，最后的电池还是回到华友自己的平台来，我们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电池的走向，是可以确保电池回收回来的。

问：关于您刚才说的没有进入《规范条件》的那些企业，我看到一个逻辑，存在一个风险，他们可能在环保上面投入力度没那么大，因为环保法规也没有那么严格的规定，他们可能在一些企业招标的时候，可以用更高的价格来进行市场竞争，这样就导致一些相对正规的企业可能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匹配那么高的价格。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一个逻辑？

鲍伟：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如果说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所有的东西都在降价的话，包括汽车在降价，不叫降价，成本在降低，电池成本在降低，所有的零部件成本在降低，唯有退役电池的价格在逐渐增加。很多的原因，我认为不只是说今天这些小企业他的竞争力的问题，还是那个话题，不能认为它的环保是不合规的，因为没有相关的去调研，不能这么说。我想他们有他们的优势，为什么说行业没有形成龙头企业？整个退役电池回收行业现阶段处于初期吧，虽然有迹象显示退役动力电池慢慢开始增加，但是总体的规模和量还是比较少，而大家又在聚焦城市矿山资源，因为各方面的因素影响，导致大家会以较高的价格去占领一定的行业份额，所以回收电池的价格是不理智的，是不符合市场规律的，不符合真正的经济规律的。综合原因吧，会导致现在所有的再生电池也好，梯次电池也好，价格是非常高的。

问：非常高指的是？

鲍伟：不举具体的数据例子了，我觉得梯次电池的价格已经直逼新电池的价格了，你们想想就可以明白了。

问：因为去年政策有说鼓励动力电池回收企业获得电池的数据和情况，现在整个行业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大概是什么情况？

鲍伟：还是蛮难的，因为整车企业觉得数据是整车企业核心的一个资产，非常重要，这个我们也可以理解，非常核心。所以我们华友在打造不同的方式，不能直接说我拿电池，你就要给我数据。一种方式吧，通过跟整车企业的合作，他给到我们数据分析的结论，然后我们来应用，使整个模式创新一下，有可能会获得好的一个结果。

我们看整个退役电池分为梯次利用和再生利用，梯次利用是可以使电池增值的，这对整个行业，对新能源行业来说是一个好事儿。因为原本没有这份价值，我们创造出了价值，实际上使电池的成本降低了，所以梯次利用得到很好的利用，是降低电池使用成本一个非常好的小的分支吧。

再生利用是原料的保障。大家都知道，中国没有钴，钴其实很有意思，钴在中国应用很早，钴是中国青花瓷的色釉料，所以华友的LOGO是蓝色。中国用它很早，几千年历史了，它的特性就是高低温状态下不变形，所以它被广泛应用在相关的电池领域当中，确保安全性和循环寿命。实际上中国没有，中国理论数据是占到全球储量的1%，但实际上不具备开采价值，所以钴这个金属几乎全部来自于海外。其他的镍、锂实际上也都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再生利用可以保障未来新能源汽车在中国发展的材料来源、原料来源，所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做好退役动力电池，除了第一个解决了社会责任，安全环保责任之外，实际上它对增值以及材料保障都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我们既是行业的尾巴，最后一关，电池处理，我们又是行业的龙头，十年之后，我想城市矿山的比例可能占到材料供应量的比例会很高，二十年之后可能大部分就来源于城市矿山资源了。我看到采访大纲问我一个问题，钴、镍的回收率，钴、镍的回收率现在可以做到98.5%以上，非常高。所以中国在这方面其实还是做了很大努力的，过程中碰到的问题，我们还需要更好的检讨，把它更完善吧。

问：您刚才说华友循环已经实现盈利。我想问一下，当他回收规模达到多少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达到一个盈亏平衡？

鲍伟：真是一个好问题。因为现在是这样，因为电池的价格是不合理的，所以利润我们只能靠规模化和技术领先来去实现成本降低，因为华友本身是一个很庞大的体系，客户比较多，所以我们是通过规模化实现了盈利。具体的数字，可能各家会有不同的数字。华友我们通过梯次利用加上再生利用，总共在2020年我们综合利用将近四千到五千吨电池，我们实现了初步的盈利。这个盈利过程当中，其实还是以梯次为主。因为再生的湿法冶金体系非常庞大，它对量的需求量会更大。我们曾经做过一个统计，大概一千吨钴、两千吨镍的湿法冶金企业，你可以倒算一下，满足这个量，就是将近上万吨的电池，才能实现一个湿法冶金做退役电池的盈亏平衡点。大概是这个数字。

问：您刚才提到跟大众、宝马这些主机厂合作这方面比较多，跟电池厂有合作吗？还是主要是以厂商的合作为主？

鲍伟：这个就涉及到法律问题了，因为现在目前退役动力电池回收的唯一主体责任是汽车生产企业，整车企业。现在整车企业有责任，同时他也有能力，因为他有4S店，他有能力把电池回收回来，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面对整车企业比较多。其实你会发现，我们说一个分界点，2017年之前，2017年之后，2017年之前，所有整车企业买电池的时候，都会跟电池企业签一条，就是电池回来之后，电池企业要把它弄回去，所以那时候电池企业做这件事情会比较多。2018年之后，整车企业突然发现不对，这个电池慢慢挺值钱的，比还给电池厂值钱多了，他就不会还给电池厂了，所以这个事情全部自己做了。截至到2020年，所有电池都是在整车企业手里。我们从电池企业回收到的退役电池很少很少。

问：从政策的角度上来说，行业中有些乱象，政策上面会有一些调整吗？或者您接触到的现在有没有这个风向？

鲍伟：有的，我们现在开始看到相关的部委制定一些法律，慢慢更具有约束性，以前只是建议，我建议你怎么做，你应该怎么做，慢慢具有约束性了。同时一些相关环境安全的法规逐步会出台，我想对这个行业会是一个健康的发展吧。有时候行业的发展可能来源于一次偶然事件，我想可能后续相关的政策和法规会更加严格，使这个行业可能再过几年会慢慢形成真正的龙头，或者一些聚集效应，可能对这个行业的发展更为有利。当然也需要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现在电池回收处理的方式有多种，比如海外优美科是火法，华友这些企业是传统的湿法。从电池包到电芯之间方法就更多了，带电拆解、不带电拆解、液体环境下拆解、自动化拆解、人工拆解，方法很多。华友专门研究了一套自动化拆解线，因为电池的种类分为几个过程，最早一批电池是满足传统燃油车的需求，我给你那么大空间，你把那个电池形状做好，都是曲里拐弯的，那时候真的是人工拆解比较多。后来慢慢的新造车平台出来了，新能源车真正的平台出来了，电池很规整，可以自动化拆解了，我们有自动化的拆解线。当我们认为看到了自动化拆解一线曙光的时候，CTP和刀片电池出来了，是用胶粘的。我跟他们开玩笑，我说你们把我这扇门重重的关上了，很难拆，胶都很难拆，所以在这块的技术上还需要研发，还需要研究，还需要商业经济性，到底把钱放到哪里，把成本放到哪里最合适，是放在前面更精细化的拆解，产生很多有价值的物质，还是放到后面去更合适，我们还需要精细化的分选。当然所谓的精细化研究的过程还是以安全和环保为前提，这个是很重要的。

问：咱们现在以回收三元锂电池为主还是磷酸铁锂电池为主，这两种电池在回收当中有没有什么差异？

鲍伟：华友是两种电池都回收，差异是这样的。磷酸铁锂电池没有太多的再生价值，因为它是锂、铁，但是它因为使用寿命长，所以它梯次利用的价值比较高一些，所以我们经常认为磷酸铁锂的梯次利用产生的盈利点去补贴后面的再生所产生的一些成本的缺失。三元电池因为含有镍、钴、锂、锰，所以它的再生价值很高，梯次利用因为有一个跳水的点，可能它的寿命相对短一点，所以它再生更有价值。对华友来说，两种电池是都回收的，在应用场景上可能略微有些区分。

问：您认为这个行业未来发展，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在哪里？在哪些方面？

鲍伟：我觉得还是打破固有思维吧，在这块上，还是应该上下游共同来合力发展会比较好。两个方面，第一个是上下游的合作，整车企业真正需要想出一个方法来，跟我们这种退役电池处理企业，综合利用企业能更好的合作，包括需要的数据，大家共同研究，包括应用场景的研究，包括整个体系的研究，上下游必须打破界限，而不是“他是他，我是我”。实际上合作过程中会产生更多的经济价值，所以何乐而不为呢。而且这个方式可以解决很多安全的问题，因为不是整车企业你把电池卖给下游了，下游出了任何问题就跟你没关系了，不是这样的。生产责任者，你是需要负责到底的，上下游要打破一个界限。第二个，相应的法规，专业的法规更加完善，因为你没有办法说电池应该给谁，不应该给谁，我们希望有一个更严格的或者更完善的法规来去约束，使一些不太合规的企业能被定义出来，要么他做技术升级，可以实现达标，要么可能被淘汰，这个是很重要的，这两件事情都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