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乡愁】北京地铁上的码字人
儿时,父亲给我讲述了北宋文学家欧阳修珍惜“三上”时间的故事,即枕上、厕上、马上,用好这些零碎时间,不是用来读书,就是用来思考,决不让一刻闲过。因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一代文豪欧阳文忠公(谥号)所取得的成就。
用好“三上”时间,在今天依然有其学习借鉴的意义。人类吃喝拉撒睡亘古不变,在枕上和厕上消磨时间的方式不会改变。除了古人常用交通工具的马和马车,演变成了今天的小汽车、高铁、飞机等等之外,“马上”可以理解为广义的出行时间,转换成今人的“车上”“飞机上”,那就可以等量齐观了。
自2008年9月北上来京城,我的生活和观念发生了一些变化。在中国传媒大学校园,我如老僧枯坐宿舍,坚持四五个月时间不动弹,终于完成了十余万字的博士论文初稿写作,并且在人民网专家和导师们指导下,顺利通过了毕业答辩。从此以后,我知道自己有些能力,写作更多的文字,甚至写书、出书。
特别是,2015年8月,我移居北京郊区房山,与几百亩的河滨森林公园——长阳公园作伴。虽然有上百万房贷的负累,但我的心情大好,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又回到野性的童年。除了做好本职工作,我得为社会多贡献点什么吧?
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刊《神州》杂志发表部分作品。
闲来闭门读书,周六周日不必下楼,可以让小小的书房成为家庭图书馆,成为个人多学科的学术研究所,成为文学写作的工作室等等,这样毫无功利心的工作,其实如别人聚众打麻将、野外钓鱼、户外运动一样的放松。
但是,唯一不爽的是,住在郊野,距离西三环的工作单位远了。相距三四十公里路,每天地铁单程一小时,来回两小时,如木头一样挤在人潮之中,日复一日,实在是悲哀。没有办法,对于像我们这样的“寒士”,只有靠距中心城区的偏远,来减轻肩头的贷款荷载。只有以空间的远和时间的长,来换取相对的生存自由。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每天在拥挤不堪的北京地铁上,默默站立其中,如木桩一样的乘客甲乙。但是,你可能正闲着无聊、正在打盹补觉、正在看视频、正在享受小曲儿。而我的右手却在智能手机上,飞快地划来划去,正在用心地码放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块汉字。如是这般,我旁若无人,让心情静静地流淌成一条河,让心情从指尖释放,在手机屏幕上显影成一行行文字,一篇篇散文……
第一篇怀念故乡的地铁文字,写于今年4月。此前,原计划回一趟老家浠水。母亲说,家里有人祭扫,我不必“来了盘缠去了路费”“车票贵得昂”,这是一生节俭的母亲的生活体验。平时长途电话中,“猪肉又涨了两块钱”“猪肉又坐(降)了一块钱”,这是母亲对农村物价敏感的重要参数。
清明节后不久,接到哥哥的一条短信:花椒树死。这对我是一个不小的刺激。老屋门口,天天开门即见,迎着太阳,浴着月光,十多年来根深叶茂的树木,竟然在这个春天不再吐绿了……
我仿佛惊悉一位熟人辞世的噩耗。当年我从三峡宜昌的核工业生活社区,和着泥土带回鄂东的野生小苗。由父亲欣喜地亲手种下,为我家贡献了无数佐料花椒籽的功臣,竟然垂垂老矣。
联想到父亲“过身”多年,于是祭奠故人和新亡故的树木的复杂情感交织着,一齐涌上心头。在我每天往来房山区和西城区的地铁上,我无聊地挤着站着的工夫,在微信朋友圈写下了第一篇乡愁系列散文《门前的花椒树》。
我颇像大肚皮的孕妇,在旅途慌乱之中生下的头胎小宝贝。后来,我竟然习惯了在地铁上“生儿育女”,成了北京地铁歌手一样的不知名的地铁作家,成了个人写作新常态……
每周五天,每次地铁来回两小时,我必须想办法用好这“马上”时光。于是,正如读者所见,微信朋友圈中的系列写作:《怀念赵建莉妈妈》系列散文,共分242回,累计20万字以上;《留住乡愁》系列散文,50多篇,累计13万字以上……
“秀美浠水”网站多次转发《留住乡愁》系列散文。
北京地铁的郊区线,9号线到房山线,每天上下班都是拥挤不堪的。地铁门口穿黄衣服的引导员,不是重复着说:“再挤挤,门都关不上了啦!”就是一遍遍地说:“别挤了,等下一班列车吧!”
今天的人们哪有耐心可言?每天的人流都像开闸的洪水,挤呀挤呀!这样的人潮涌动之间,有老弱病残,有大肚皮的孕妇,还有背着大包铺盖的就地而坐的农民工……
地铁的空气中,是高浓度的二氧化碳。抢个座位太难,长椅上每排最多坐6人,有时还会挤坐7人。无奈,站立看手机、玩手机,是众生的常态,也是最便利的消遣。
置身地铁间,我手写我心。心思简单而干净,我一次次回望故乡,回望来时的路。文学如老妻。从年少时“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到三四十年来的不离不弃,恩爱如初。
书法家李建先生题写书名。
守着文学,如守着初恋的女子,不变的是爱,不改的是痴。人生一世,只要舍得用情,舍得关注,哪怕一块冰冷的石头,也会化作一颗温温暖暖的女儿心,与你痴守一辈子。
感谢北京,感谢轰隆隆的北京地铁,成就了我这个爱好文学的中年人。我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在地铁上静静地站着码字,这痛并快乐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我就好好享受着这样的特殊的创作时光吧。
不忘初心,不改文学梦。再苦再累,我站在北京地铁上修行!
地铁房山线进北京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