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鸳鸯

一、铁鸳鸯之构造

铁鸳鸯与铁蟾蜍二物极相似，亦为暗器中饶有兴味之物。

全体用铁铸成，身长约三寸，阔约一寸有半，颈部弯曲，头部上昂，嘴则向前，两翼活络，可以张闭，完全制成鸳鸯之形状，口略张开，上下二片，俱锐利有刃，略如龙舌枪头，唯较小耳，每枚约重六两有奇。

其胸部则完全扁平，似鸳鸯在水面时，仅见其上半身而不见其足。其舌亦活络，舌之后部紧安在一个弹簧机关之上，而此弹簧机关之后部，又有一钩如弩牙，通出于颈外，一丝弦扣之。弦之两端，则系于两翼，翼底则有软钢片撑持之。在发之先，宜将两翼用钢片撑起，然后弦扣住颈外之机栝，则舌后之弹簧，即缩颈中，舌亦随之缩入，及至中的，则嘴部着物，全体受震，软钢片即滑去，两翼因之下戢，弦脱其钩，颈之阻碍物离去，弹簧立即暴伸，其舌亦即因之而脱离其颈而向外射发矣。

故铁鸳鸯一物，除利用其嘴刺人外，多一枝舌箭，其实因弹簧之射发，力道反较嘴为大也。此物非但饶有兴味，而其机巧，亦非别种暗器所能及。此物以二枚为一联，共置一鞘中，可预先上好机关，用时脱鞘即可发射。每袋置三联或四联，携带亦颇便利也。

二、铁鸳鸯之练法

铁鸳鸯一物，即膂力略小之人，亦能练习。盖彼用嘴刺人，固须腕力。而其制人之处，尚不止此，另有一舌箭在，是则纯靠弹簧发射之力，而无借乎膂力者也。其不二法门，厥唯在于练习取准而已。如取准而能无误，则已可用以临敌，不必如掷箭等之必兼练膂力也。

至其手法，则与打脱手镖无异，完全用一摔劲。其握法则以鸳鸯之腹部紧贴于掌指之面，头颈约居中指之第一节处，嘴与中指同其方向，而以大拇指紧按鸳鸯之背，然后取准发出。亦有阴手、阳手、回手之分。发出时必须平直，如真鸳鸯在水面上游动相仿，以嘴先着的为要务。如发出时劲不平直，或鸳鸯颠倒旋转，或竟横出，则虽能中的，亦与不中的无异。盖嘴固不得其用，而其舌之发射，亦必旁行歧出矣，故须平直也。

练铁鸳鸯之靶，用沙袋、土垣皆可。其的由盘大而收至甜瓜大为度。而距离则自十步起，至五十步为度。如能五十步发射中甜瓜大小之的，即可用以应敌矣。至此铁鸳鸯之其余各种手法，可于脱手镖、铁蟾蜍二种暗器中参看之，即能领悟，以其完全与之相同也。练习期限大约少至一年，多则二年，必能成功也。

三、铁鸳鸯之源流

铁鸳鸯之由来，亦自宋代。当真宗时，云阳白鹤馆有道云鹤者，云游峨眉山，于石室中得《机轮经》一部，皆言制造各种机关物品之法，备极精巧。后云鹤造各种袖箭传于世，又造飞天神炮等军中攻守之利器。此铁鸳鸯一物，亦即云鹤所造，故极灵巧之至。后人得其图样，命巧匠依其成法而制造之，用为暗器，故至今武术界尚有此物也。

以余所闻，有李生因铁鸳鸯缔婚事，甚为有趣，故附录之，以资谈助。李生者佚其名，本江西望族，幼即聪颖异常儿，稍长读游侠传，慕朱家、郭解之为人，乃与游侠儿为伍。其人坼弛不羁，丰貌既都，性又亢爽，千金在手，顷刻即尽，以是从其游者日众，其技亦日进。凡江湖技术之士，悉置之家中，所求无稍靳，初固富有，由是而渐至中落，终以是而倾其家。

然李生之技击，亦于此得深造也。家既倾，座上客皆星散，李抑郁不自聊，乃货其居，以其价为游历之资，时年犹未及二十也。人以其身颇孱弱，貌又温文尔雅，不知其怀绝技也。李则除金钟罩、铁布衫等功夫外，剑法亦至可观，暗器则善用铁鸳鸯，百发百中，允称能手。游行抵京师，适有旧友孙某者，已贵为卿士，拥资极丰，在未得意时常托庇于李，今见其狼狈厚赆之。李亦不知谢，携金而行，所至挥霍，盖彼固未知江湖上之险阻也。孰意甫至鲁境，已为匪人所露眼，谋所以劫之，在盗固亦未疑李之怀绝技也。

至一山麓，四盗围叱之，命献所有，否则当死。李笑曰：“汝曹无睛珠者耶，余若惮尔曹，亦不经此矣。”乃出铁鸳鸯伤其一。余三人知不敌，相与奔去。俄而拥一女子至，薄怒叱李曰：“顷用铁鸳鸯伤人者，即子是耶？”李睨视之，女实美甚，乃徐应曰：“然。尔将奈何?”语未毕，见女一扬手，一铁鸳鸯飞出，李亦出一枚投之，两相迎合，砉然一声，铁鸳鸯之口互触而两舌相贯，连成一处而落于地。女再发枚，李掷击如初，而双鸳鸯又吻接而落地矣。女顿口若欲有言，忽闻马铃声起，众谓：“三位寨主至矣，乳子不难成擒也。”视之果三壮汉驰马至，与女相合，图以攻李。

李虽善技击，然终以实力太小之故，众寡又悬殊，竟不能持久，卒为女所擒。缚山寨，三盗欲杀之，女为缓颊始得免，及询姓氏，则群又敬礼。盖盗魁昔亦曾受李一饭之惠者。遂设酒压惊，席间女频夸李铁鸳鸯之技，盗魁会其意，叩李以有室家未。

李微喟曰：“挥霍半生，家产荡然，曷与言嫁娶者。”魁曰：“若是甚佳，小女年较长于君，可以为偶。”遂命设青庐而成礼也。李尝询女谓：“以子姣好，不类若父。”女以生平告，盖本宦家子，为盗劫而留养，伪为父焉女者。后生居寨中弥月，约女同归，请命于魁，亦不之拒，且厚赆之。李归赁庑以居，作小经纪以终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