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联伉俪欧阳山与草明为何分道扬镳
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简称左联,是中国共产党于1930年代在中国上海领导创建的一个文学组织,目的是与中国国民党争取宣传阵地,吸引广大民众支持其思想。当时,欧阳山与草明都是左联的一员,他们用笔当做武器与敌人周旋。他们因为共同的志向和特殊的经历走到一起,令人遗憾的是最终两人却分道扬镳。
左翼夫妻作家在上海结婚
1933年8月下旬的一天,气候异常闷热。一艘由广州开往上海的货轮经过三天三夜的颠簸,终于缓缓靠岸。一对男女移步上岸后,惊魂甫定,旋即消失在黄浦江边涌动的人潮中。这对男女就是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欧阳山与草明。
欧阳山和草明曾是左翼联盟广州分盟的发起人。1933年夏天,广州的左翼文化运动遭到国民党当局的查禁和残酷镇压。广州城内腥风血雨,风声鹤唳。欧阳山与草明均在国民党的通缉名单之内。为此,他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然登上一艘开往上海的货船。
上海的环境对他们二人来说是全新的,充满了冒险,又充满了好奇,新的生活也由此变得刺激和浪漫。
此前,欧阳山虽已结婚,但已与发妻分离。他与草明同为左翼文化队伍中人,在白色恐怖的非常时期,又相伴悄然北上。共同的志向和特殊的经历,使两人愈走愈近。他们在北四川路的一条弄堂里租了一个亭子间,开始了在上海的生活。
草明是第一次到上海,黄浦江边的外滩对她有着极大吸引力。欧阳山对上海并不陌生,两年前,他在上海正午书局当编辑,并主编正午书局的《每月小说》杂志。正是那段时期,他结识了左联盟员胡风、张天翼、韩起等人。这次他重返上海,理所当然要与左联同人联系。 胡风等人在上海与欧阳山重逢都非常高兴,随即介绍他与草明加入左联,并为他们办理了转盟手续。
欧阳山与草明在上海同居了一段时间后便正式结婚。献身左翼文艺运动的共同理想以及相互的爱恋交融在一起,在爱的传递中,彼此感受到一种幸福,一种合力。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只是来到黄浦江边,让滔滔江水为他们的爱做证。
作为一对左联伉俪,创作自然是他们生活中的重要内容。这一时期,欧阳山创作的《崩决》《七年忌》《鬼巢》等作品,发表后产生了较大影响。 草明这一时期勤奋且多产,有《倾跌》《万胜》《进城日记》《偷儿》等作品问世。
草明出狱后欧阳山带她旅游
1935年2月间,上海左翼文坛面临白色恐怖,大批左翼文化领导人遭逮捕,其中包括田汉、朱镜我、许涤新等人。在这次大逮捕中,草明亦未能幸免。她是遭人出卖在街上突遭绑架的。面对多次审讯,草明坚称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妇女。之后,她由上海龙华司令部转苏州反省院。草明的被捕令欧阳山非常意外和焦急,他积极奔走营救。一年后,草明终于被保释出狱。
为了平复草明的精神创伤,欧阳山特意带草明与张天翼夫妇前往杭州旅游。草明回忆说:“我们清晨在苏堤漫步,那火红的碧桃,那柔情无限的垂柳给游人以无私的爱……我很喜欢天竺那片竹林,走了进去,心情豁然宁静了下来。要是在这里构思故事该多好啊。”显然,她已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心底蛰伏已久的创作欲望呼之欲出。
回到上海后,欧阳山又给草明一个惊喜——他将由天马书店出版的草明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女人的故事》交到她的手上。这是草明在狱中时,欧阳山特意策划编辑的。捧着自己的作品,草明陶醉了。她深情地看着欧阳山,想起数天前在杭州爬山时,欧阳山回答的一句话。当时草明说:“怪不得你的名字叫山。古人说仁者乐山。你是仁者了。”欧阳山说:“是啊,我是仁者,所以要一直陪伴你!”
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欧阳山和草明撤离上海,辗转抵达广州。
周恩来交给他们“特殊任务”
此时的广州可谓文人云集,郭沫若、茅盾、夏衍、萨空了等人聚集羊城。而广州抗战的文化活动很多,郭沫若、茅盾、夏衍等人正在酝酿成立“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欧阳山与草明热情地参与具体工作。
广州沦陷前夕,欧阳山与草明又被迫转移,辗转香港抵达长沙。在长沙,他们意外地见到了时任周恩来副官的吴奚如,并在吴的引荐下见到了周恩来。
在长沙八路军办事处,周恩来对请欧阳山夫妇以及周立波、廖沫沙一同去那里办《抗战报》。欧阳山与草明原来有个计划,即前往延安。听了周恩来一席话后,他俩表示只要是抗战需要,在哪儿工作都可以。他俩的坚定态度让周恩来很高兴。
《抗战报》落脚在沅陵当地的一家祠堂,廖沫沙任社长,欧阳山负责国内新闻,周立波负责国际新闻,草明负责副刊。四个文人为湖南偏远地区的抗战宣传而合力忙碌着。数月后,报社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包括美术、拼版的专业人才。编辑部生机勃勃,颇为热闹。这时的草明已怀孕数月,她和欧阳山考虑先去重庆安顿。在经过廖沫沙同意后,欧阳山和草明前往重庆。
此时的重庆已成为战时陪都,也是抗战文化的中心。“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已在重庆成立。欧阳山和草明见到了一些熟悉的文化人:郭沫若、老舍、胡风、曹禺……重庆浓烈的抗战文化氛围让欧阳山和草明很兴奋。他们很快便融入其中。在重庆,他们有了儿子,并且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1年,随着皖南事变的爆发,重庆形势波谲云诡。周恩来开始策划重庆进步文化人的紧急大转移,欧阳山和草明亦在转移名单之列,转移的目的地是他们盼望已久的延安。这时,欧阳山因为到贵州接女儿而不能一同前往。
欧阳山有外遇两人离婚
到延安安顿下来后,草明被分配到设在杨家岭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延安分会”,与丁玲、刘白羽、萧军、雷加、柳青等人住在一排窑洞里。两个月后,欧阳山带着两个女儿亦抵达延安。
1942年4月初,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当时,毛泽东正在为整风运动准备材料,他先后约请了几十位作家和艺术家谈话,了解情况,搜集材料。已调到中央研究院文艺研究室工作的欧阳山夫妇也收到毛泽东的邀请信,他们也到其住处谈了自己的想法。
5月2日,延安文艺座谈会在杨家岭中央礼堂召开,欧阳山和草明作为会议代表,聆听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继之,他俩又经历了延安整风运动。整风运动让在延安的文艺工作者既受到一次全面洗礼,同时也经历了精神上的折磨。为了纠正整风扩大化倾向,毛泽东在党校宣布审干结束,并正式向人们道歉。
此后,延安的文艺工作者开始深入农村和基层,与工农兵相结合。草明也到偏远乡村体验生活了一段时期。然而返回延安后,她的婚姻却出现了令她心碎的状况。她在《世界风云中跋涉》中是如此记述的:
“在我从乡下回来的某一天,晴天霹雳,我发现欧阳山有外遇,感情出现了裂痕,并难以挽回。我晕倒了。我立刻提出离婚。”
短短几句话背后隐藏着巨大的伤痛。她说:“从此,我的历史要单独重新写了。”草明身心疲惫,为此大病了一场,在党校疗养院住了很长时间。
草明是在疗养院里度过抗战胜利日的。之后,她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开延安,前往东北。当时,国共正在争夺东北。草明想到前线去,既是为了避开与欧阳山相遇的尴尬,也是为了在新的环境中抹去那曾经的情感记忆,更是为了作家的使命——延安文艺座谈会后,她就一直思考要在火热的斗争中寻找创作灵感。草明的请求终获批准。
此后,她从此没有再婚,而是将感情全部倾注到创作之中——她在东北以工厂生活为背景,创作了代表作《原动力》,赢得了广泛赞誉。新中国成立后,又有《火车头》《乘风破浪》等力作问世,奠定了其在文坛的位置。而欧阳山则是以长篇巨著《一代风流》《三家巷》《苦斗》等蜚声文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