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四年(1071),苏轼终于要离开这乌烟瘴气、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了。
对于34岁的苏轼而言,离开既不是逃避,也不是放弃,而是一种解脱。政治是一项权谋的艺术,需要用一种“盛时常作衰时想,上场当念下场时“的心态来创作与构思,而这,恰恰不是苏轼所擅长的。·回想自第一次出蜀进京,即受到仁宗皇帝的备宰之期;·到了神宗朝,几封写给皇帝的折子都得到了皇帝的肯定,却因政敌作梗而作罢。
十年一弹指,苏轼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阳寿到这一刻已经过半,但至少知道,这么大好的盛年,却要被放到远离中央的地方上去……
苏轼是有大才的人,且为千古奇才,每一千年不见得能出世一位的那种奇才,却遭遇到命运如此不公与不恭。但他却实在算不上怀才不遇,恰恰,他的才华受到了足够的尊重、赏识、重视,以及敌人的恐惧,才会有如此这样的命运。三朝皇帝都是如此欣赏他,但三朝的当权大人物却都或有意或无意地阻挠他的登场,这不是巧合,这绝对不是巧合。让时间向后再跨越过八百间的流转,中国才又有一位不世出的大人物诞生,而这位大人物身上最闪光的才华,若能调剂哪怕仅一成到苏轼的天资之中,苏轼的命……历史作家张宏杰先生写过很多部有关曾国藩的作品,我每次读到曾文正公如何韬光养晦、如何在妇人治国的困局中为自己博得无限生机,总是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在他八百年前的苏文忠公。事实上,苏轼与王安石,在性格中的弱点是如此相似,而这弱点,如果仅落在为人、持家的事情上,也不过就是得罪些人罢了。偏偏,这弱点正落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国家面前,偏偏又成了国家倚重的以为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