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血夜(2)

血月,血夜(2)

文/赵忠宇

“老爷,那我先去糜氏车马行。”老何躬身道。

“先看看州牧大人的意思,你留下。”王浩没来由地心虚,似乎多一个人能给自己壮胆,就把老何留下了。

那仆人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着,只因为让通报的人送了他半两银子,这可不少钱啊,他一直认为拿钱就要办事,拿了钱不给办事,生了儿子没屁眼,明天休班拿回家让媳妇也高兴高兴,万一媳妇一高兴,不就能好好温存一番。想到这心头一阵火热,跑得更快了,胖胖的身子一颤一颤,像一只笨拙的野猪,到了门口,吩咐打开侧门,外边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年轻人站在那,见门开了,顺手接过仆人递还的拜帖,客气地问了一句:“王大人有空见我了?”

仆人点了点头道:“大人在书房等你,你随我进来,脚步轻一些,莫要吵了大人家眷休息。”

年轻人依然客气地回答道:“知道规矩的。”

仆人提着灯笼引着他前边走,年轻人在后边跟着。仆人走着走着就听到身后没有什么声音了,心里还嘀咕,不亏是州牧府里的,就是懂规矩,说脚步轻一些,就一点声音也没有,想着也是,州牧是谁,正二品大员,封疆大吏,府里的规矩一定更多更严,还是小地方好,规矩少一些,王家对待下人也不错。他想再回头看看这个懂规矩的年轻人,刚要回头,却怎么也回不了头,只见那个年轻人的手紧紧掐住仆人的后颈,仆人努力地想喊出声。

“嘘,小声些,莫要吵了大人家眷休息。”

年轻人低声道。声音平和温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还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没过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王浩往外一看,院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挂着的灯笼全灭了。黑,非常黑,可黑夜本身就黑,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可就是不正常。王浩猛然退后了一步,这时一位年轻人进来了,还轻声地关了门。
    “你家仆人说脚步轻一些,不能吵着王大人家眷休息。”
    年轻人微笑着说道:“我应该是足够轻了。”
    老何不由地紧张起来,心中暗叹一声这是高手。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重重向后跳了一步,挡在王浩面前,袖口里垂下来一把短刃。
    老何看着那年轻人说道:“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是何名分,是谁派你来的?”
    年轻人从怀里摸了摸,拿出拜帖,抬起手摇了摇:“不是看了拜帖么,这么大的嗓门,不怕惊了王大人家眷休息”,声音略显委屈,

“让我轻一些,你们自家人反倒是这么大声说话。”
    他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脸歉然:“真是抱歉,忘了自己介绍一下了,我姓马,因为我出招比较快,所以我叫......”

“马敏?”老何也是嘴欠,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猜一猜。

“马冬梅”,年轻人羞涩地挠了挠头,“州牧大人说我出生那天梅花开的正艳。”

王浩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很难看的那种。他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但他半辈子的宦海沉浮,认识一种东西,这个东西叫有恃无恐,这个年轻人身上就有这种东西。他没有这种东西,他身边只有老何,他给了老何一个眼神,点头说道:“杀了他。”
    老何深深吸了口气:“老爷放心。”
   他跨步向前,手中短刃朝着年轻人心口刺了过去。老何虽然不在江湖已经七八年了,但前半生混江湖杀人无算,这一刺还是那么的精准。人在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总能爆发出不寻常的力量,现在的老何就是,不管是力度还是速度都已经到了极致,此生的极致,以后老何再也刺不出这么快的刃了。
    可是年轻人却连躲都没躲。
    明明眼看着就要刺进去了,可就是在距离年轻人心口大概只有一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何的右手腕被那年轻人抓住,紧紧地抓住,如一把铁钳,老何努力使了使劲,未进分毫。
    年轻人手猛地向上一折,老何手腕断了,断刃转手到了年轻人手中,噗噗噗,一呼一吸间出招八次,八刀,老何身上多了八个洞。
    第一洞太阳穴,第二洞咽喉,第三洞心口......其实第一招老何就死了,可年轻人却刺了八刀。
    八刀之后,老何软软地倒了下去,出招八次,八刀,八个洞,嗯,挺吉利。
    “何进伟,二十年前就在江湖上出道了,混了十来年,消失了七八年,没想到躲在了王家,王家,好大的胆子。”

年轻人走向王浩,看了看躲在墙角的王子腾,他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你还小,还有希望改正,今天就不杀你,你要长记性啊,人啊要有自知之明,屈候府的事就是四皇子的事,四皇子的事就是圣上的事,你们王家有什么资格呢,就敢招惹候府,打脸圣上,圣上不当回事的事,州牧大人不能不当回事。”
    话还没有说完,断刃已经横着戳进王浩的脖子里,刀尖从另外一侧刺了出来,一滴血从刀尖上滴落下去,王子腾吓得嗷的叫了一声。
   “嘘,声音轻一些,别打扰了你家家眷休息。”年轻人捂住了王子腾的嘴,捂得太严太快,声音没有传出一丝,可因为捂的太严实,王子腾的脸憋得通红。
   年轻人在捂王子腾时,并没有拔出王浩脖子上的那把短刃,他手离开刀柄后,王浩的尸体也倒了下去,扑通一声,声音有些大,因为刚好倒在了桌子上,可别忘了桌子上有饭菜,有饭菜就有盘子,于是霹雳哗啦的,可府中仍是静悄悄的,无人前来。
    王子腾还在急促争夺着呼吸,年轻人等着盘子都碎干净尘埃落定,松开了手。

“不想死的话就别喊,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喊。官府来了人后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年轻人抬起手在王子腾脸上拍了拍,啪啪啪的,声音还挺响亮。
     稍微缓过来的王子腾重重咽了口吐沫,他明白了府里只剩下他一个了,可年轻人张口闭口要轻声点,再大的声音能如何,变态,大变态。

不知是汗还是泪顺着脖颈流下来,胸前早已湿了一片,王子腾猛地点了点头:“知道,府里管家老何竟然是江洋大盗,因为与母亲通奸,被父亲知道要杀了他,他反手把父亲杀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够狠,为了活命,母亲的贞洁都拿来卖了。那,何进伟是怎么死的呢?”
    王子腾颤抖着回答:“被......被府里的家丁杀的。”
    年轻人又点了点头:“小小的家丁就能杀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何进伟?”
   王子腾吓得全身都在颤抖着,本来憋得通红通红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裤子湿了,年轻人像是听到了声音,年轻人低头看了看,然后笑起来:“尿了?”
    王子腾使劲儿摇头,又点头。
    “他们,他们同归于尽了……”

“好,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喜欢聪明人。”
   年轻人笑了笑,像是要起身,王子腾以为终于噩梦过去了,这一晚上前半场和后半场相差太大,像极了一场梦,也许睡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所以,眼神中的恐惧刚刚缓和了一下,可就在将起未起之时,年轻人冲着王子腾嘿嘿一笑说道:“我骗你呢。”

话刚说完一拳打在王子腾的太阳穴上,王子腾的身体飞了出去,头刚好卡在倒下的桌子腿上,面向王浩,眼睛睁的大大的,还是双眼皮,要是活着应该挺帅的,王浩好像知道他的儿子会死在桌子腿上,倒下的时候刚好就把桌子撞到这个位置,就那么刚刚好,巧合,今天巧合的事太多了,真好。年轻人道:“我骗你呢,我怎么会不杀你,给州牧做事怎么会留后患,留了你我能活着出去?”
  他转身出门,擦了手,还回身把房门又关好。
  他一边出府一边想着,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参与皇储的夺位,如果皇室那么好招惹,还是皇室吗?
   他出了门,有一辆马车已经在等他了,马车很低调,无标识,全黑,马也是黑的,特别适合黑夜。撩开车帘,马车里坐着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马冬梅上车后就低头说道:“杨叔,办完了。”
    被称为杨叔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走吧,去下一家。”
    马冬梅笑了笑道:“这一家一家的,怕是要忙一夜。”
    杨叔眯着眼睛说道:“嗯,动作快些,我在车上睡一会儿,我醒了事没办完,打屁股。”
    马冬梅耸肩:“我没那么快。”
    杨叔道:“没事,我觉多。上了年纪的人坐着不动也容易困,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一觉能睡到天亮。”
    马冬梅点头:“够了。”
   杨叔缓缓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州牧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马冬梅嗯了一声:“是啊,涉及到四皇子,州牧就藏不住了。”

一夜之间,青州城里大风起。

是夜,血月,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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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张萍花    图文编辑: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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