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级国政系周淑梅校友再次作客未名湖是个海洋,她以深情的笔触怀念父母,感情质朴真挚,读者无不动容。让我们在这浮躁的年代,体验一下难得的感动。
小时候,愿意过清明,甚至盼望过清明,因为那个时候不懂得生命的意义,更不懂得生离死别的意义,只知道清明这天,母亲用咸菜蒸鸡蛋菜,蒸熟的鸡蛋菜,用筷子划一下,一人给我们分一块,就着玉米饼子,吃得那个香。这是我盼望过清明的唯一原因。高考那个学期,母亲去世了,那时我18岁,母亲44岁,我接受不了这么小的我与如此年轻的母亲永远的离别,清明时,我怕去母亲的坟上祭扫。
去年的清明,是父亲走后的第一个清明,虽然,父亲已经80多岁了,可是我们还是不满足,家有一老是个宝,我们多么希望我们能够永远陪伴父亲,把我们没有机会孝顺母亲的遗憾都弥补在父亲身上。所以,去父母亲坟上,我的心里还是会痛。大姐有了外孙女之后,一天比一天可爱,从此,我们原来回去看父亲那种急迫的心情,都化为了对这个宝宝的宠爱,全家所有的人,回去后第一件事都是去看宝宝。原来,这就是生命的更迭与延续,失去了上一辈人对我们的关爱,可我们又拥抱了下一代,用我们的爱继续浇灌和滋润着他们的成长,这就是生命的交响乐。生命中没有永远不变的风景,有的却是生命的乐章不断地升华。今天,再次来到父母的坟前,那一刻,我敞开心扉向母亲汇报我与母亲的约定。第一件是考大学,在我们公社,有一位姐姐考上了北京大学,母亲羡慕的不得了,母亲说,“你要是能考上北京大学,一定要去妈妈的坟前告诉妈妈一声,这是妈妈这短暂的一辈子最希望的事。”那个夏天,母亲的身体已经是病入膏肓,随时都有离开我们的可能。我虽然念高中,学习很紧张,可是由于担心妈妈不辞而别,我周末经常回家看妈妈。由于没钱买车票,我只好借同学的自行车,从县城骑行回家。40多里路,要飞奔两个多小时。到了院里,我总是大喊,“妈,我回来了!”自行车一支立马蹿到炕上。母亲见到我,泪光闪闪,平时母亲一个人蜷缩在炕上,不知是多么思念她的四个宝贝女儿。暗中时滴思亲泪,只恐思儿泪更多。为了多陪母亲,夏天天亮得早,我就在家里住两个晚上,周一一早5点从家走,到学校也能赶上第一节课。母亲就挪到窗台边,恋恋不舍地看着我,那慈祥的目光都要把我化了。每一次离别都担心是最后一次的诀别,也是担心、思念的重新开始。我一狠心,跳上自行车猛蹬脚蹬。有一次,星期一早晨起来,发现天暗得很,一场大雨要来了,我匆匆喝了碗玉米糊,找了块塑料布往身上一套,母亲担心地冲我摆手让我赶紧走别赶上大雨了。刚走一会雨就来了,纷飞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冰冷冰冷的,漫飞的雨雾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弯着腰低着头拼命地蹬着自行车。雨越下越大,倾盆大雨斜泼下来,道路上烟雾腾起,那块塑料布基本不起作用。哎呀,怎么自行车不对劲了,我下来一看,天啊,车胎扎了。这可咋办?这大雨天上哪去补胎?我四下里望望,路上、道边没有一个人。这才走了一半多路,第一节是数学课,赶不上怎么办啊?想想母亲倚窗啼,挽断袖衫留不住我,我们又如何能留得住母亲啊,泪水雨水彻底模糊了我的视线,心如刀割,老天爷为什么不开眼啊。我把自行车一扔坐在雨中嚎啕大哭。
第一节课反正也赶不上了,索性就随便哭吧,直到哭不动了。想想母亲那期望的目光,想想母亲对人家孩子考上北大那羡慕的目光,想想我们上学父亲不满意希望我们早点下来干活可是母亲一再坚持我们要上学,想想我小时候因为能跑而父亲希望我去体校这样可以早点为家里分担可是母亲坚决不同意而是希望我继续读书……我从风雨中站起来,推着自行车前行,到学校已经快中午了,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身上的水淌了一地。我与妈妈的第二个约定是照顾好父亲。我们小时候,由于生活的煎熬,父亲非常焦躁,隔三差五就冲着妈妈发火,对我们姊妹四个也是没好气。母亲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把我和大姐叫到跟前,握着我和大姐的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因为记恨父亲而在妈妈身后把父亲扔了不管,我和大姐一再向母亲保证,我们会照顾好父亲的。母亲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尽管父亲那时经常训斥我们,甚至是用扁担揍过我,可是我们知道,那是被生活的艰难所逼迫的。眼看着这么些孩子正长身体,可是连粮食都不够吃,搁谁都着急。就像母亲常说的,母亲说她和村里别的女人比已经是很幸福了,父亲从来不用母亲到菜园里或者大地里去干活,在母亲身体还能动的时候,母亲就负责在家里洗衣做饭收拾家。母亲到村卫生所看病,总是父亲用手推车推着去。在冬天,父亲总是不让我们做饭,他说水太凉,会把我们手冻坏的,说他冬天反正也没有农活。所以,冬天,我们家的场景经常是我们姊妹四个围着母亲坐在热炕头上,父亲一个人在外地(厨房)做饭,吃完饭了,连碗也不用我们洗,都是父亲一个人洗碗。父亲说,我们将来到婆家也要做饭,小时候能少做一顿饭就尽量少做一顿饭。尽管父亲对我们因为上学而不能帮着家里干活挣工分时有怨言,可是,为了能让上学的孩子多睡点觉,父亲每天早晨4点就起来了,把玉米糊熬好,然后都盛到小碗里,端到外面凉好了,再叫我们起来。我们离学校远,家里又买不起自行车,要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走10里路去公社的中学上学。寒冷的冬天,我们喝饱了温吞吞的玉米糊,背起书包,告别爹妈,去上学。今天,在父母的坟前,我告诉母亲,我们与母亲的第二个约定,我们做到了。有我们姊妹四个的关爱,尤其是大姐的不离不弃地呵护,父亲活得明白,周围的邻居们都说,这老头活得通透。我与妈妈的第三个约定是照顾好姐妹。在我们姊妹四个里,二姐和小妹从小就比我和大姐要弱一些,农村家庭,家里没有男孩子是受欺负的,尤其是二姐、妹妹,经常有男生欺负她们。等我上学了,就没人敢欺负她们了,为了保护她们,我拿起石头就扔向男生。妈妈走之前,就不放心二姐和小妹,要我和大姐一定要照顾好她俩。我和二姐上高中时,大姐参加工作了,周末,大姐的宿舍就成了我们温暖的小窝。只要我们去,大姐就去买菜包包子,里面还多放些肉,每次都多包一些,第二天我们可以带回学校去吃。我和小妹出嫁时,是从大姐家出嫁的。我上大学,是大姐和二姐供的,到我参加工作了,我们又接力供妹妹读书。母亲完全可以放心,从小到现在,我都是二姐的保护者。二姐参加工作后,我们家乡有一个小伙子看上了二姐,二姐不喜欢他。于是,他对二姐软磨不行,就威胁二姐,我告诉二姐,放心,有我呢,我保护在二姐身边,看谁敢欺负二姐。二姐手很巧,针线活做得好,饭做得好吃,尤其是她炸的地瓜丸和豆腐泡。只要我回去,二姐都要炸一包给我拿回来。我家的冰柜里,随时都有豆腐泡。
我们姐妹四个,大姐和二姐住在普兰店,我和妹妹住在大连,只要谁家有一口好吃的,就要想着另一家。小妹喜欢喝点小酒,只要到我们姊妹家里吃饭,第一句话就是,“有酒吗?”“那是必须的!”小妹喝得小脸通红,拍拍肚子,“酒足饭饱了!”这个场景,肯定是父母最希望看到的,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亲也能感受得到。跪在父母的坟前,我的脑海里都是父母的音容笑貌,我想,另一个世界里的父母亲其实离我们很近,就隔着一层黄土,他们永远在我们姊妹心中,我们姊妹的开怀大笑他们一定听得到,我们姊妹的灿烂的笑容,他们一定看得见。“爹,妈,放心吧,在我们这个家庭里,永远没有遗忘!”周淑梅,199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获学士学位。并被保送国政系1993年研究生,1996年毕业,获硕士学位。2010年获东北财经大学公共经济与公共政策专业博士研究生学位。现居住大连,工作于一家国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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