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婷尧丨红耳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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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耳坠儿

□ 婷尧/ 文

朋友要做院子的地面，院里有一棵红耳坠儿树，要连根刨起扔了。我看着它枝叶葱茏、根部完整，觉得扔了怪可惜，征得朋友同意，就拿了这棵红耳坠儿树，栽到母亲的院子里。

红耳坠儿不负众望，很快生根发芽，开枝散叶。秋天，绿叶捧出了干净的红果果，如一粒粒晶莹的小玛瑙，我们全家都非常高兴。

做菜的时候，摘几粒扔锅里，于是，普通的菜品便有了景致；熬汤的时候，扬手撒进去一小把，汤便温婉和顺起来。

“哇！太多了，我们吃不了啊！”我边摘边喊。

“晒干！送给你婶子、大娘家，慢慢吃！”正炒菜的娘拿着锅铲出来对我说。

在农村，吃不了的东西就晒干备用，再正常不过了，比如干萝卜条、干茄子条、干南瓜脸等等。

我自告奋勇负责晾晒，把窗台洗干净当场地。刚摘下来的红耳坠儿红艳艳、胖乎乎、光滑圆润，弹指可破的皮儿泛着晶莹的光，像极了婴儿的脸；晒几天后，水分少了，虽鲜红依旧，但沟壑纵横，如一枚风干的红枣，可就是不硬气，总是疲塌塌的。

为了能晒干，我找来筛子，摊薄薄的一层，再把筛子支得上下透风。可几天过去，她柔软如常。

我有点生气，狠狠抓一把，一颗一颗扔嘴里嚼起来，她也不恼，任我吃、任我咬，但就是不能像我想象的那样刚强起来。

越摘越多，窗台上晒满了，筛子也用完了，没有一颗能晒干。

当然也送人，婶子出于礼貌说：“谢谢！”话锋一转又接着说，“吃不了，放不住，不要了、不要了。”

为了让她干燥，我头皮抓破，硬是“钻研”出了“烘焙法”——放煤火台上焙。效果特别好，问题终于迎刃而解，我们好开心！后来又悲催低发现，即使焙干，一段时间过去后，她又软了。

就这样，吃也吃不完，晒也晒不干，送人还讨人嫌。渐渐地，就对红耳坠儿有了一丝恨意。恨她多事、难伺候。

终于，母亲也做院子，把她连根刨了。我得知后，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红耳坠儿早已退出我的世界。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手机、电脑成了我的标配，给我带来方便的同时，也让眼睛又干又痒，总想举起食指关节用力揉一揉眼角，或拿小指甲痛痛快快刮两下，刮轻了，不管用，刮重了，眼睛受不了。

去冬，还无缘无故眼底出血，左眼里长了一支枝枝叉叉、鲜红欲滴的珊瑚树，右眼直接红了一多半，白毛兔子一般。

有人说，这是招了邪了！得找“明眼人”看看；有人说：“可得当事啊！那谁谁就这症状，去郑州做了两次手术了。”我吓得一激灵。

找了祖传的眼科专家，人家说：“毛细血管出血了，会自己吸收，但以后一定要注意休息眼睛。”可花花世界，网络时代，最闲不下来的就是眼睛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睛每日亚健康状态运行。

一日闲聊，喜养生的朋友说，枸杞和菊花搭配，泡水常喝，能清肝明目，缓和手机、电脑对眼睛的伤害。

哦！怪不得常年守着电脑的财务科美眉每天杯里泡枸杞，原来眼睛清澈、明亮、不近视，都是枸杞的功劳啊！枸杞者，红耳坠儿也。我于是赶紧跑到超市找红耳坠儿，寻亲一般。

我捧着超市里价格不菲的红耳坠儿，想起当年我种的红耳坠儿：她还是那个她，我也还是那个我，但我对她的心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我一开始喜欢她，是绿叶红果吸引了我；后来讨厌她，是因为她难伺候；现在像发现宝贝一样欢喜，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又一个优点。

小小一粒红耳坠儿，在我心里，经历了喜欢、讨厌、重新喜欢的过程。

人间的事，大抵如此。

爱她，源于第一眼怦然心动；怨她，因为她不能随着自己理想的改变而改变；最后接纳，是明白与通透，是另一重境界。吴桂君说，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吧。

——  The  End——

婷尧   初爱唐诗、后爱宋词，终爱文字；写身边人、身边事，悟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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