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砖的父亲
上班坐公交车,中间一位农民工大叔上来,扛着自己的行李,用老家的化肥袋子装着。想到了我的爸爸,在我高考的那年,早自习路上,看到爸爸在附近的工地搬砖。腰都被沉重的砖压弯了,依然用蹒跚的步履执着的向前走去。
我爸爸凭着一双不怕苦,不怕累的双手供我们兄妹3人上学。每次开学父亲的压力是最大的,但在我们面前他永远是报喜不报忧,给足我们生活费和学费!直到参加工作多年,我在邻居家吃饭,他们说起我上大学回家的情形,就是父亲去借钱的时候。
平常农忙季节,父亲就从工地回到家,种完自己家的,就给别人家里犁地,被太阳晒得背上脱了一层皮,前胸都肿了。记得我回去,看到老父亲这样一下子眼泪下来了。在我所有的记忆中都是父亲劳动的场景。
记得那年,父亲在玉米地里中暑,倒在了地上,差一点60多岁的父亲就见不到。我清楚地记得那天,8月8号立秋第一天,太阳火辣辣的。从早上五点,开始浇玉米地,只有中途母亲送点吃的和水,就没有离开玉米地。当时用的水不是地下水,是从附近河里抽的水,天热,加上河水热,到了晚上五点,疲劳的父亲倒在了地里。
母亲看到父亲一会地里栽倒了,一会又站起来,以为累的了,就赶紧让他停了,躺在了家里。当时,父亲已迷糊了,神志不清的样子。到了家里,邻居说可是 热的啦,让多喝水。直到八点,母亲看父亲还是神志不清,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还是邻居打电话给我说,问我知道不知道父亲浇地倒在玉米地里了。
我二话没说,直接向家里打电话,听到父亲的第一句话,我就哭了,他说,他没事,就是头晕。我知道,这个说话的口气,我三十年都没有听过,他肯定心里难受极了,他说,他听不清我说话,只是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我挂断,给我母亲说,赶紧去医院,都这个样子了,你们怎么不去医院啊。
本来还在办公室加班的我,直接开车回家,用了一个半小时,到了镇上的医院。看到病床的父亲,已不认识我了。他在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是他浇地的时候,接水管的动作,一直双手拧着。
我问了医生,医生说,没事,只是严重中暑了。可是,两个小时,父亲的手臂都肿了,输液却没有下去多少,我害怕。我再次问医生,医生也害怕,就直接转车去了县里的医院。
一路上父亲神志不清,嘴里还说着,快浇好了。到了县医院,直接进了ICU,抬进去的时候,父亲双手乱动,就像疯了一样。我被挡在了门外,找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又一次难受的哭了。
我静静地坐在地上,想想我父亲八岁的时候,我爷爷就去世了。他受的苦,岂能说完?我害怕,第一次在ICU门前,我无助,无力,像掏空了一样。
五点多的时候,终于等到喊我的名字,医生说让家属进来,推父亲出去。此时的父亲,躺在床上平静了许多,看到我,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我怎么在这里躺着?
我说,没事了,你昨天浇地太热了,现在没事了。到了普通病房,我看了父亲的双手,两个手腕都是针孔,急救的时候,是双手一块输液了。看到已清醒的父亲,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赶紧去给父亲买吃的。
据父亲说,他下午三点以后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一直浇一直浇,总是浇不完的地。在一旁的母亲说,以后不要种别人的地了,要是咱自己家的地,半天就浇好了。我沉默了片刻,说,年龄大了,孩子也不要你钱了,干吗还那么拼?以后,咱不拼了。
一辈子勤勤恳恳,辛苦培养我们三个孩子,手上磨出都是老茧,还是职业手,手指全部弯曲。以前我们花他的钱心里特别难受,不敢乱花一分钱,因为会想到他。虽然我们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我们守法、孝顺,没让父母操心。我只想有时间多回家看看,多和父母亲在一起,因为,人这一辈子过得太快太快了。
网友李自华说:从农村出去上大学的,那个家长不是在搬瓦,在搬砖。这个还不是最辛苦的,现如今装卸工,在大货车上,五六个人一车,就要装卸五六十吨的货是很平常的事。装卸水泥的农民工,一车几十吨就两个人干,那个是多少汗水才赚几块钱一吨的活,那真的是吃的是饭,出的是牛的力气。
这次疫情,不是农民工不听话,不懂事,玩命,也不是工作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工作,确切说是他们需要钱。也包括我,因手里没啥存款心慌,如靠借钱生活也太没面子,还不如出去拼一把。平时万分小心保护自己,别无选择,这年头只能靠自己,不能靠任何人。
是啊,他总在给我的梦想搭桥修路,而我,只希望时光慢一点,我不希望他们变老。我想,又一个月了,我该回家看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