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草
“噗”陈圈圈狠狠的吐出嘴里的草渣,偷偷瞄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嘴里小声的叨咕一句,“MLGB的,怎么还不到吃饭时间。”
“圈圈,你TMD找死,小心被野人听到!”三千狠狠的瞪了圈圈一眼。
“怕个毛!”圈圈牛逼呼啦的回了一句。
“在干嘛?”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过来。
“没,没干嘛。”圈圈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慌里慌张的回答,三千吓得几乎忘记了呼吸,动也不敢动。
“切,没干嘛,为什么停下来?”野人缓缓的走过来,脚步落在草地上,轻的仿佛没有声音,但在二人的心中却如雷鸣般恐怖。
不等野人再吱声,二人在草地上飞快的低姿匍匐起来。
炮营大操场是全团最大的操场,终年不见枯黄,操场一角是一颗巨大榕树,私下被称为“炮营神树”,树下是炮兵军官专业训练的最佳场地,整齐的几排马扎,地上放着绿色的作业包,指北针,三棱尺等作业工具。
操场上是战士们单兵训练的最佳场所,当然也是最苦逼的场所,除了那颗神树之外,操场是一丁点遮阴的地方都没有。北回归线以南的草地,呵呵,每年四月就开始发放防暑降温费,一年有半年夏天,剩下的时间只要不下雨,近似夏天。
圈圈和三千都是二连的兵,新兵,刚下排,偏偏排长换了人,加上即将到来一年一度的百连千官大比武,苦逼的日子开始了。
排长外号“野人”,这是这帮新兵蛋子偷偷起的外号,酷爱搞体能训练,一天到晚笑眯眯的,笑的新兵心里慌慌的。
一次晚饭后,指导员在连值日桌子上随手抓起一本笔记,无聊翻了几页,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对野人招招手,“来,过来,我念给你听。”
野人不明所以,“干嘛?我自己看呗。”
“别,我念,好一点,哈哈。”指导员拒绝了野人的请求,“听好了,野人语录,训练就像被强奸一样,反抗是没有用的,要学会享受。哈哈……下面还有一条,凡是野人说的都是正确的,哈哈……”
野人抓抓头,嘿嘿的笑了起来,“看来,这训练强度还是不够啊!”
话音一落,野人四下打量的一下,远处芒果树下的圈圈和三千,就像两只受惊的兔子,飞快的窜进杂物间,扛起锄头和铁锹,直奔副业地。
“哈哈,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把这些小战士吓的,哈哈……”指导员大笑的拍着桌子。
圈圈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野人,烈日的余晖下,野人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眼神里有道莫名的光,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圈圈打了个颤,暗想,坏了,明天不知道要多少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
圈圈失算了,第二天上午,他一个俯卧撑都没做,仰卧起坐也没有。
八点钟开始操课,野人直接在新兵中小规模的比赛了一下战术基础动作,很不幸,圈圈和三千是最后两名,获得了加练的奖励。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画面,圈圈和三千整个上午一直在大操场上爬战术,低姿,侧姿,起立,卧倒,反复的进行。迷彩服早就被汗水湿透,汗水混着草沫,粘在脸上,痒痒的,没时间擦一下,他们也不敢擦,生怕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惹恼野人,再加点料。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圈圈和三千的心就像两只放在热锅里的蚂蚁,骚动的濒临爆炸,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很认真,很积极参加训练的样子。
野人抬头看看太阳,低头看看手表,九点四十,差不多该休息一下,拉长音调,“最后五十米,低姿……,然后,休息,一分钟……”
三千和圈圈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疯狂的向前匍匐,水壶挂在屁股上,又滚到胸前,硌得慌,也顾不得了。
说是五十米,其实不止五十米,因为,除非野人说停,否则,永远不是终点。
“停!”圈圈和三千长长的松了口气,趴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怎么?不起来?还要继续?”野人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嗖。”二人飞快的起立,立正站好,纹丝不动。
“嗯,去休息一下吧。”野人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向大榕树走去。
“你TMD也太狠了吧?”豹子头忍不住对野人说。
“有吗?”野人故作意外的回答,“不是让他们休息了吗?”
“我不是说那两个,你就装吧。”豹子头指了指神树后面那几个人,“这些也该起来了吧,上次被你弄骨折一个,你忘记了?”
“哦,差点忘了。”野人仿佛恍然大悟一样,大步走过去,“差不多两个小时的俯卧撑,我看看效果如何。”
“兄弟们,还行不行啊?”
“行!”八个脚搭在墙上的兄弟异口同声,撕心裂肺的大吼。
“不错,士气很足,那我们再唱支歌,就起来,团结,一起唱!”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兄弟们面红耳赤的大声唱歌,越唱越快。
歌唱完了,兄弟们抬起头,期盼的望着野人。
野人嘿嘿一笑,“不错,最后十个俯卧撑,分解动作。”
“一……”
兄弟们的汗水顺着脸颊,啪啪的低落下来,草地上湿了一片,手臂在颤抖,肌肉凝成一团,青筋毕露,咬着牙,喉咙里压抑野兽般的吼叫。
“十……好,起立,休息一下。”野人终于发话了。
兄弟们即刻瘫软在地上,没有人吱声。
这样高强度训练并不多,每年一两次,一次大约一周左右,每次这样的洗礼后,连队的基础体能水平都要上一个台阶。所以,兄弟们虽然很痛苦,但是都能忍,忍过去,就海阔天空,随便跑!
……
转眼间,十二月,老兵要退伍了。
圈圈和三千来到神树下,席地而坐,掏出香烟,抽起来,一阵喷云吐雾。
“三千,你恨他不?”圈圈吐了个烟圈,幽幽的问三千。
“嘿嘿,你呢?”三千低下头,扯了一根草,在手里随便的转圈。
“嘿嘿,抽烟,抽烟。”圈圈大笑。
“明天我们就走了。”三千叹了口气。
“嗯。”圈圈点点头。
二人不在言语,默默的抽烟,呆呆的注视着前面的大操场。
那一片草,又长出许多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