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晚霞

从昆明南火车站搭地铁，以200公里的时速行进。45分钟抵达弥勒。转客车，4 0分钟到达县城。换城乡客运，40分钟达到镇上。回村里的寥寥无几，有空车，没乘客。为避免等太晚，多给司机几块车费，提前发车。再二十分钟，终于回到阔别一年多的老家。

下车那一霎，全然无倦意，内心欢呼雀跃。

村里变化真明显。主干道两侧，又矗立起几栋新式洋房。心里默然有些异样。

农忙时节，除了外出打工者，守村的此刻正顶着灼热的日头，奔忙于农田当中。水泥路面烤的发烫，鞋底似乎快要融化。站在村口，向广而平的农田坝子里眺望。迎面无一丝风。坝子仿佛成了一块巨大的拼图。这个拼图由葱苗田、韭菜田、油菜田、玉米田及稻谷田构成。五彩绚丽、浩浩荡荡。葱苗田、韭菜田集中成片，是由外省的老板从农户手中承包种植。同时招聘出租农田的农户到承包地工作，每月按出工天数付给工钱。母亲就属于这类农户。每日早出晚归，坚守这片土地，就是不愿外出谋生计。

小桥下，河里水清且浅，底部一览无余。停留在桥边，记起一年前，一个热闹的日子。路上行人不少。我和母亲从这里经过。远远地，有一个三寸金莲老奶奶挪着过来。她右手拄着圆木拐杖，左手拎着一个手提篮。母亲慌忙迎上去，从老奶奶手里拿过竹篮，凑到她耳边说着什么。老奶奶点点头，乐滋滋地跟母亲一起过来。到我身边，母亲解释说，老奶奶九十九岁高龄，腿脚不便，耳朵几乎听不见。路上车多，她拎着鸡蛋，一个人路上走，怪不放心的。母亲执意要把老奶奶护送到家中。于是，我挽着老奶奶，母亲拎着鸡蛋，直到把老奶奶送达家中。

母亲生活中的点滴，总是对我们姊妹的言传身教。因为没有上过学，母亲自然不会了解从古代圣贤那里传下来的名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更不会懂得：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之中的含义，但母亲却实实在在做的了。

拨出数个电话，没有回应。母亲应该仍忙碌于田间。遂往家走。终于，看见了。最最熟悉不过的老房子。前后左右的邻居早已住进了小别墅。眼前自己家的老土屋净透着寒酸气。如今我们姐妹长大了，母亲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推倒这所老房子，修一所属于自己的新房子。母亲的这个愿望琢磨了好几年，到现在还未能完成。心中不免暗暗自责起来。小妹有时开玩笑说，我们家太穷的主要原因，就是孩子养的太多。两个多好，偏偏要四个！母亲小龙，傻孩子，只养两个，不就没有你了？！大家都被逗乐了。

的确，在农村，养四个孩子谈何容易，更何况要供两个孩子读完大学。忆儿时，虽每日粗茶淡饭，生活捉襟见肘，然一家人其乐融融，总是心心相印，满怀希望。

母亲的小院，总是最干净舒心的。连片树叶都看不到。所有家什收放整齐，一律井井有条。窗下是母亲最爱的花。都是些寻常花草，母亲甚是喜爱，闲来总精心料理。

赏花片刻，抬头，被西边的晚霞所吸引。农村的天空总是明净的。晚霞愈加鲜红艳丽。最后一抹晚霞，凝聚着一天中最美的景致。无数个农忙日，母亲正是伴着这最后一抹晚霞归来。

果然，脚步临近了，母亲出现在眼前。最后一抹晚霞洒在母亲身上，柔和，温暖。

母亲见我，愣了一下。

我唤了声母亲。

母亲脸上绽开了笑。

作者简介：

晴，是一位生活无忧的白领。忙里偷闲地阅读、码字，只为匆匆的人生增添些趣味。阅读，是为心灵深处的灌溉、洗涤；码字，却是与自己对话，努力让自己这一生即便平凡也不至于陷入平庸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