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粉文学沙龙】苑秀风 难忘岫岩那条河(散文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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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秀凤散文两篇

苑秀风的《难忘岫岩那条河》和《忆房东》,抒写了知青时代,下乡到岫岩,与村庄里那条哨子河支流的小河,及与湾沟村农民产生的浓郁的感情。作者情感丰沛,知识渊博,文字洋洋洒洒。字里行间流露出女文人的浪漫情怀和几十年人们与河流的沧桑和变化。引起一代人的共鸣,特推荐上刊!

【荐稿编辑:于金凤】

难忘岫岩那条河

我的记忆长河里,时时有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在涌动着,至今已五十载。其实它不足十米宽,最深处也只有齐腰那么深。它没有我家乡浩瀚的海令我骄,也没有我家乡海的伟岸让我痴,可它让我恋了五十载,让我敬了半个世纪。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和我的同学们下乡到岫岩。记得当时汽车驶出县城时,看不见飞禽走兽的踪影,只有赤露着黄土高原颜色的山一路上张扬着它死一般荒凉。

我们噙着泪水在距离县城近百里的一个穷山僻壤小村庄落户了,好在苍天眷顾这村,赐给这儿一条小河。这个有水的村子叫湾沟村。说它沟很有几分道理,看上去挺像智利国的缩影。一袭悠悠的流水绕石跌崖,恰到好处地与一溜儿袅袅炊烟的茅屋、自北向南平行相依相伴。从从容容飘飘洒洒地滋润着这方土地。

我无法考究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人间烟火,但是我想爱新觉罗的祖先们一定是在迁徙的途中在此寻到了生命之源,觅家的脚步, 因这意外的邂逅勒马而驻。

我们这些在海边长大的小移民们,庆幸遇到了有水的村庄。这里的村民们管它叫河套。村民讲实际。我们听起来感觉就像一个五大三粗的爷们敦实厚重,可少了点水的柔情,同学们在河套的后面缀上“小溪”二字,叫河套小溪。见多识广的杨队长称赞道:“还是这些小青年有玩意,好听,真好听”。

傍晚的河边,劳作完工的村民从田地径直来到这儿,把镰刀锄头铁锹仍在水里磨,卸了鞍的牛马骡撩着蹄儿甩着头,奔着河水来饮个痛快。女人们淘米洗菜刷碗,男人们赤着脚往家挑水。村西头的那口幽深老井很少有人去了。入乡随俗,我们也在河边干着厨房的琐碎事,男同学们还学着当地的老爷们双臂悠着扁担抛水桶,但是就是抛不出优美的弧形。为了早出成果在女生们面前显摆,练得肩膀红肿,还自嘲道“轻伤不下火线”。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这条“河套”小溪何尝不是这个村落的母亲河呢,看见花红叶绿的“西施”们浣衣在河边时,就在心里揣摩着,这些女人们是相中了这里的男人呢?还是冲着水来的。有一次我不禁问一位刚过门不久、挺俊俏的小媳妇,她笑而不语,我想是两者兼有了吧。村里有一位勤劳的董大哥三十出头了还没娶上媳妇。有一次我看他到河边挑水时,把一朵小花用沙子埋在小河中,像似水中的花。我诧异,在这清贫的山沟里其貌不扬的大哥还有这份浪漫的情。花儿在潺潺的水中娇艳欲滴,美的醉人,我没有惊动他,此时的大哥一定是把自己“嫁”给他的“河套”小溪了。谁说他无家可归?

家乡有海,经常到海边游玩,追浪。清晨恍惚中来到了“河套”小溪,一首歌不由在一群少女的口中传出:“小溪小溪清清流,水似镜子照人头,每天洗洗小脸蛋,照照我的小模样。啦啦啦,啦啦啦!里面有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

我们女生们拎着毛巾皂盒牙膏牙刷,边唱边蹦在小河边,氤氲的水雾飘逸出薄如蝉羽的一团又一团白牡丹,我们把溪当镜梳洗打扮,望着水中的自己,儯然一惊,原来我们这么美丽可人,我们嗲声嗲气还五音不全的对小溪唱着笑着照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在了水里。

夏天的晚饭后,男人们赤条条地在河里洗一身汗渍。当地有一条风俗,女人是不准去河里洗澡的。村里的姐妹们就来鼓动我们女同学。一天晚上,我们收工回来,到河边侦查了一番后,趁男生不注意,悄悄的告诉房东董大娘:“你给我们看着点,我们去河套洗澡了,别让男生去洗呀!”

老太太当时惊的双眼比鸡蛋还大。为了防不测,我们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写到:仙女戏水,俗男回头是岸。

女孩洗澡玩水像断了线的风筝无法拽回来,待我们满身梨花带水的回屋。男生们惟妙惟肖的学着老太太的腔“妇女们洗身子去了,你们可不能去呀!”瘪嘴邹眉的表演着老太太的一脸复杂。说的听得全都笑的前俯后仰。

后来当地的年轻女人也去河边洗了,只是这些姐妹们一直是犹抱琵芭半遮面。

“智者乐水”这是文人墨客的闲情雅兴,“河套”小溪登不了此种大雅,准确的说它只是一条流动的水沟沟,就像未出阁的处女在大山的一隅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一茬一茬的凡夫俗子,它从哪里来,它到哪里去,无人谈起。我的思绪也泊在此。

多少年后,就像寻找恩人那样急切。我展开地图,才知道它是哨子河自北向南流经这块土地的一支流,它近在咫尺的东面是举世闻名的鸭绿江,鸭绿江是众星捧月的热闹,我对鸭绿江是一种仰视,我对岫岩那条小河是孩儿对母亲的依偎和亲昵。

五十载沧桑巨变,我们曾经孩童般依恋的那条小河已渐渐裸露着鹅卵石的河床了。

岫岩的这条小河悄无声息地逝去了,我怀念它就像怀念一位逝去的亲人。它永远地流淌在我心里,封尘在我的生命里。

呵,我的岫岩小河。

忆房东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随着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我们八名男女同学落户到了岫岩县一个叫湾沟村的生产小队,因为它距县城有六十多里,距公社有三十多里的路,交通极不方便,到公社办事凑巧遇上个马车或自行车跳上去美死了。当时青年点的房子还没盖好,我们几个同学暂住社员家,女同学的房东夫妇有五十开外,姓尹,我们称呼尹大爷尹大娘。尹大爷是生产队的猪倌, 大爷有个绰号叫“傻子,”可能傻人有傻福,这猪倌活比起大田里流大汗出大力轻松多了。他每天赶着十几头猪村里村外优哉游哉的。

山沟里的人没有戴表的,在地里干活的人凭着太阳辐射到地面的影子估计个八九来收工。生产队长口里的哨子也是约摸着吹。 田里干活的人收工急,到了快收工的时候,眼巴巴的盯着队长胸前的哨子甩来晃去。有时田地里眼尖的人,远远地看到一团黑色牡丹状在蠕动,不等哨子响,庄稼汉们就开拔走人了。那指定是尹猪倌和他的猪们正打道回府。大田里汗水淋漓的庄稼汉们常常是望眼欲穿那群猪群降临。

尹大娘不是想象中东北大婆娘的样子,削身瘦脸,玉米棒脚,第一次见到她正在院子里碾玉米碴子,她手拿着小笤帚,一回儿扫扫磨盘流下的碴子,一回儿用小笤帚拍一下偷懒驴的屁股。蒙着双眼的驴被突然一击四蹄儿腾空,磨欢快的转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泼在古朴静闭塞的近乎原始的小院,抹在她核桃色的脸上生动沧桑。我好惊讶,这场面以前是在电影院见到的。正在嘀咕着。“孩儿快进屋歇着,走累了吧,文学,出来帮姐姐把行李搬进去。”,她的儿子乳名叫文学。她慈祥的看着我,顿时一路的委屈释放了一些。

从学生到农民,大解放汽车仅用了一昼夜的时间帮助我们完成了角色的转换,但这猝不及防的落差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了的事。在初来乍到的日子里,幸巧有了这小屋。只要走进这小屋,一天的劳累之苦就减轻了许多。

上个世纪的1968年,高粱笑红了脸,谷子乐弯了腰的时候我们来了,诗情画意的季节是文人的雅兴,园田牧歌是陶渊明的悠闲,对农民是喜悦,我们这些小移民面对的是无尽的忙碌。凌晨四点左右天地朦胧刺耳的哨声把我们带到黄豆地里,纤纤细手握着满是冰霜的豆子心已成冰,惺忪睡眼不敢马虎否则还要挨上针尖似的豆角扎。我们商量队长太阳出来了再收不好吗。“那哪成啊,太阳出来豆角爆裂还收什么豆呀。”

噢,原来如此,我们这些五谷不分的人长见识了。北方的冬天来的早,地里的庄稼在冰冻到来之前都要抢回去,收扛挑抬,常常干到月儿弯弯,挪一下似灌铅的身体浑身酸痛,收工回来像泄了气的皮球。躺在房东给我们烧的热炕上各想各的家,各做各的梦。

“孩儿,先慢慢干,别和我们山里的孩儿比,累了就歇会,别累坏了身体。”母爱是琐碎的,大娘用山一样憨厚接起了大连母亲递给她的接力棒。我在给父母的信上这样写着:女儿虽离您们远了,但是我们有房东二老父母亲般的关怀。

渐渐地我和我的同学们融入了这个石头垒的农家小院,做起了他们的女儿,记得我们下乡的第一个春节,公社倡导知青在农村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不说也不笑了,房东知道我们是想家了,提前蒸了很多带陷的年糕,又包了很多饺子,这在当地是最高的招待礼仪的,略带碜沙的年糕和缺油少肉以酸菜当家的饺子我们吃着也格外香。

第二年春节我们要回家探亲了,临行那天凌晨大娘三点起来熬了一大锅热粥,我们喝上这热呼呼的粥足以融化一路上的冰天雪地。岫岩是盛产石头的地方,庄稼对这块七沟八岭的土地很吝啬,我记得春夏秋冬忙碌下来每人只有不到三百斤的口粮。粮食金贵的如命根子,房东家也是如此。

我们点的一名非常好看的女同学,在回乡的火车上认识了盖县一个大哥哥,不久她离开点坐火车去盖县串门了,几天后大娘问我们那刘大丫哪里去了,待我们告诉她后,她急了:“你们怎么不拦住她呢,一个女孩儿遇上骗子怎么办?”看大娘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像出走的是自己的孩子。大娘整天嘴里念叨着“保佑孩儿平平安安回来吧。”直到刘大丫燕子似的飞到她的面前她的脸才舒展开了。

我们这些不足二十岁的汉家女孩,在这块爱新觉罗后裔的土地上,滋生着马背族的粗狂,五名女同学挤在共住九人的三间屋子里,已经够闹腾了,我们还要经常的在屋子里宣泄着。从东屋疯到西屋,从屋里癫到院子。开始还缩手缩脚的。偷偷看看老两口的脸一直像九月的菊花舒展着当起了我们的观众。二老的包容我们有些肆无忌惮了,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们是多麽不懂事。

做女儿的让二老牵肠挂肚是一种幸福,让他们开怀也是一种幸福。

千里不同风,万里不同俗。我们这些从滨海的彼岸走到空灵粗旷亦厚重荒僻的大山里的人,领略了这里美丽的山鸡起舞,乌辘草鞋足迹,东北大烟袋的长度。我们的到来也激起了他们及村里人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大爷大娘一家最爱听我们这些“见多识广”人的显摆。记得有一次,我们从村里的水库唠到了大海浩瀚的没有边际,大娘诧异,大爷怔着。任我们如何描述,二老的头像一对拨浪鼓摇晃着,“那不把你们家的房子淹了吗”。大爷首先提出了质疑,几天后村里人都知道了就和我们开起了玩笑,“你们被大海冲到我们山里来了”直到大队主管知青工作的高主任到大连走访才证实了此事是真,并感叹了一番。

从此,二老听大连孩儿讲故事更入神,农家小院常常洋溢着欢快的笑声。有一次,大娘见我们守着忽明忽暗的煤油灯写家信的样子挺费劲,就对我们说“你们不是说城里晚上用的电灯亮的像白天吗,下次回来捎个电灯吧!看把孩儿们闷得。”我们笑的缩成一团,大娘也不知哪里说错了也跟着傻笑,待她明白后,郎朗的笑声穿透农家小院,大娘常说和你们这帮孩儿在一起俺俩能活到九十九。

青年点的房子竣工后我们准备搬家了,二老依依不舍,大娘说: “孩儿有空回来看看你大爷、大娘啊,俺们想你们这帮孩儿啊!”

我们离得不远,只是繁重的农活羁绊着没得空闲去几次,没想到一向稳重有余的尹大爷来看我们了,有时放猪路过,有时特意来。在院子里转转不言也不语。没有如山的父爱大爷能不顾及长者的尊严,一次又一次走进这扇门吗?大爷的爱更是体现在他对我们知青伯乐式的提携上 。

精明且有见解的他,以前在大队任会计工作,为生产队成功策划各项事宜,说他德高望重也不过分,从我们进村起,人们对知青接受再教育的理解不尽相同,他认为接受再教育不是被动的,要培养要信任知青,启用符合条件的知青到领导班子来,在他的极力推荐下,知青有的当上了教师,有的走进了领导班子,知青也不负众望发挥了特有的作用。我们不是千里马却遇到了伯乐,催生我们在广阔天地里驰骋。

三年后我们带着这块天地的温情陆续的回城了,不久我得知大爷患癌,我急忙发了一封信,出乎我的意料,我收到了病榻中大爷的亲笔信,俊逸的钢笔字至今镌刻在我的心中:“伯父的病见好,不用为我担心,好好工作,孝顺父母”。

他的儿子,在信的后面还写了一句,秀风姐姐邮一张单人照片好吗?颤抖的手捧着信我已泪水涟涟,这就是我和伯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书信的交流。

伯父伯母,我多麽的想到您们面前,再听您说:“孩儿,如果你们知青当生产队的会计,我手把手的教,一直教会为止”。再给盘坐在炕上吧嗒着烟袋锅子的大娘点上一袋烟,听着她吧嗒吧嗒的吸允声,看着袅袅的青烟如丝如云,听大娘展扬一句“孩儿你们有福气,到了这块风水宝地啊!”

伯父伯母,如果您们九泉有知,一定知道生养您们的这块土地已是全国赫赫有名的“玉都”了。其实您们不就是一块大山深处华贵无比和晶莹剔透的玉石吗!

相遇是一种缘,大山的厚重。乡村的炊烟,玉米、谷子、大豆和高粱的飘香,还有农家院的鸡鸭猪狗,东北的热炕头。三年的擦肩而过,镶嵌在我的生命已有五十年之久,不离不弃,如影相随。

 作者简介

苑秀风,笔名苑子,大连市作协协会会员。1986年发表文章,其中小小说,《心称》《山花》均获“东北化工之春”联合征文一等奖。有散文先后在大连日报,大连晚报,新商报,半岛晨报,现代女报上发表。其中散文《老妈练摊》荣获大连日报社举办的征文直面生活三等奖。

   

原创征稿信息  

原创征稿信息:3-5首现代诗歌(个人专辑); 5首古体诗歌(个人专辑); 5--10首翻译(个人专辑诗);800--1000字散文一篇(个人专辑),闪小说600字(个人专辑),小小说1500字(个人专辑);人物专辑等专栏(个人专辑)等,各个专栏投稿提交个人2张横版清晰照片,不少于百字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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