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不满

今天是小满,我依然不知道这个节气。

看有人利用小满的谐音或谐意写了一些文字,总感觉,他们说得不透彻。

小满不是小小的满足,是初次饱满,或者初次充盈的意思。在我们家乡,小满意味着进入雨季,假如小满得不到充足的雨水,后续就会是个大旱之年。北方人说,小满是谷穗灌了一半的浆汁,还不是真正的成熟。

估计两种说法都是对的。节气跟农时是有关联性的,既然南北方人都在意的一个节气,一定都感知到了节气对农业和生活的影响。

虽然说,谦受益,满招损。可我们家乡还是有父母愿意让孩子沾上满字,孩子小名叫满的有很多,不是不怕物极必反,主要是因为穷得底朝天,实在想象不到满了会是什么样子。

满真的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池塘里面的水满了,水就会顺着水沟往低处流。南方鱼多,有水流就有鱼跟着水流走。大多数鱼是顺水的,但是,也有鱼儿喜欢逆流而上。

我们会拿出网来,夸水放置,静静地坐在水边。隔几分钟或者感觉网里有动静,就拎起网来,假如有鱼在网里,网底离开水面,鱼儿就在网里蹦跶着,将网的一角放在桶口,鱼儿就掉进桶里了。

我们家乡的方言,叫这样的捕鱼方法为“zhan”鱼,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对应哪个字,是粘呢,即用网把鱼粘住;还是“装”,极土的方言里,也将装读成“zhan”音的。

下雨的时候,我大多是看人家“zhan”鱼,因为我父亲从来也不购置“zhan”鱼的网,不知道是不是父亲怕我们坐在水边“zhan”鱼不安全,所以干脆给我们断了念想,这是我一直大惑不解的事。

那个时候,水塘还统一归生产队所有,每年春上天的时候,生产队都会买鱼苗放养到塘里,小满的时候,当年放养的鱼还比较小,大多数时候,我们“zhan”到的都是野生的鲫鱼和白鱼。

也许因为小满的时候,农村正是农忙的季节,父亲不愿意我们因小失大吧。小满前,麦子和油菜都收割回家了,不过大多数人家,也仅仅是连着杆挑回家的,堆在家里的作物,最怕下雨,然后在杆上沤着,不几天,麦子和油菜都要发芽。即使手脚快,将油菜或者小麦打下来的,现在也因为不能摊开晾干而发愁,现在要是发芽,那简直是前功尽弃了。

当然,这时候田地里还有很多活的,棉花种到了地里,要是干了,得去地里抗旱,假如涝了,还得去地里放水。田里的秧苗也是一样的,既防旱,又防涝。

家里也有不少事,菜园里需要更换夏季的菜种,家里还要抽空把蚕豆熬上,最好能等着梅雨季节到来的时候,能将蚕豆糊上捂出长长的白毫。一年一度的酱就等着这么一段黄金时间。

前阵子,有家乡来客,他说怕我嫌弃,所以没有给我带胡玉美的酱。在他的概念里,蚕豆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也难怪,从小满以后,家家户户都要做酱的。可他不知道的是,全国各地虽然都有酱,可做酱的方法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家乡的酱流通不到北京,那是因为产量太少了。

在自然条件下发酵的蚕豆糊,在天然的环境下加盐、加水,靠太阳的威力,把酱晒黑,并且利用早晚的温差让酱逐渐地变成深褐的酱色,这需要真功夫,这样的过程是没法用现代工艺催化的,也是不能利用科技手段给它催熟。原本物以稀为贵,可惜,胡玉美因为稀少,所以,现在全国的市场上,知道这个牌子的人不多。

我很少吃酱,那是因为,我对外乡的酱是排斥的,我受不了外地酱的浅褐色,那是没有经历风雨的颜色,那是没有接受天地灵气的颜色。那是异乡人的小满,这份满不属于我们。

这宛若把小满当成小富即安的人,他们会在这个日子,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他们的收获,我当然无权干涉别人的行为举止。

但是,我还是可以表达一下个人的情绪,小满日,我不满。

我不满足于自己的无所事事,便以小满为题东拉西扯了千余字,以此纪念,早已不知稼穑的我。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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