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佛手,一块碧玉佩的背后,藏着“带刺玫瑰”贾探春的善良温婉
贾府中的三姑娘贾元春,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贾琏的小厮兴儿,曾经告诉尤二姐,“三姑娘的诨名是‘玫瑰花’……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有刺扎手,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
“带刺玫瑰”贾探春,这个名字恰如其分。论相貌,贾探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论个性,这个姑娘在贾府中几乎无人敢惹。
平儿曾经告诉贾府中那些管家媳妇们,“……她是个姑娘家,不肯发威动怒,这是她尊重,你们就蔑视欺负她……她要撒娇,太太也得让她一二分,二奶奶也不敢怎么样……”作为探春的嫡母,王夫人对这个庶出的女儿,确实有几分忍让,查抄大观园的时候,探春公然站出来,反抗查抄,不允许王熙凤带人查抄自己的丫头,事后也没人拿她怎么样;王熙凤在几个小姑子中,也就只怕探春五分。
不仅是王夫人和王熙凤,探春的生母赵姨娘,对这个亲生女儿也十分惧怕。因为那一包茉莉粉,赵姨娘挑唆贾环去和芳官吵闹,贾环一句话戳中了赵姨娘的心:“遭遭儿挑唆了我去闹,闹出事来,我挨了打骂,你一般也低了头。这会子又挑唆我去闹,你不怕三姐姐,你敢去,我就服你!”为了证明自己“不怕”探春,赵姨娘拿着茉莉粉,飞也似地往怡红院去了,但终究还是被探春训了一番,低头无言,悄没声儿地回去了。
贾府中那些下人们,在领教了探春的手段之后,自然更是对这位三姑娘惧怕几分,谁也不敢再惹是生非。迎春奶妈的儿媳妇,在迎春房里大吵大闹,看见探春来了,立刻就变颜变色的,赶紧走上来解释。也正是在探春的帮助下,这件事才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仗着自己有几分体面,查抄大观园的时候,掀了一下探春的裙子,脸上立刻就挨了探春一巴掌。这婆子还不甘心,隔着窗户发牢骚:“我明儿回了太太去,还会老娘家去罢,这个老命还要她做什么!”探春喝令丫头们:“你们没听见她的话,还等着我和她去对嘴不成?”侍书便出去道:“你果然回老娘家,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就怕舍不得去!”
探春这朵“带刺的玫瑰”,确实不好惹,谁惹就“扎”谁。所以,很多读者对探春的印象,都是个性太强,有时候有点“翻脸不认人”的味道。其实,“带刺玫瑰”贾探春,也有细腻温婉、善良可人的一面。
第一,一个佛手的背后,是探春对寒门幼童的关爱。当刘姥姥带着外孙子板儿,第二次来到贾府的时候,贾母刚好正想有一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说话,便命人将刘姥姥请了过来。刘姥姥好不怯场,几个故事赢得了贾母的信赖。第二天,贾母便带着刘姥姥逛大观园。
当大家来到探春房里的时候,只见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子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焦黄玲珑的大佛手,右边架子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板儿便要拿锤子,要击。丫头们忙拦着他,他又要佛手。探春便捡了一个与他说:“玩吧,吃不得的东西。”
因为佛手造型独特,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尤其是像板儿这样的孩子。所以,这几十个大佛手让板儿好奇不已,闹着要。佛手也是一种食物,但并不能直接吃。探春在递给板儿佛手的同时,特意交代了一句:“玩吧,吃不得的东西。”这个非常小的细节,就将探春的善良,彰显得淋漓尽致。
此时的板儿只有四五岁,并不能算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又不知道行礼,又不会说话,还总是捣乱。但是,探春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孩子,依然有着满满的善意,不仅满足了板儿要佛手的心愿,还特意交代他,这东西不能吃。
第二,一块碧玉佩的背后,是探春对寒门女邢岫烟的真诚和善意。第四十九回,贾府中来了几位姑娘——李纨的两个堂妹李纹李绮,薛宝钗的妹妹薛宝琴,还有邢夫人的侄女儿邢岫烟。
初来乍到,薛宝琴立刻赢得了贾母的全部喜爱,不仅逼着王夫人认了她做干女儿,自己还亲自带着薛宝琴起居;因为李纨守寡多年,她的两个堂妹李纹和李绮,也在贾府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只有邢岫烟,贾母轻描淡写地交代了邢夫人一句:“让你侄女儿留下,园子里逛两天再去。”
第一个对邢岫烟表达出善意的人,就是探春。因为贾府“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探春生恐家中这些奴仆小看了邢岫烟,就送给邢岫烟一个碧玉佩。或许,这一个碧玉佩,对邢岫烟的帮助并不算很大,但是却表现出来探春对邢岫烟的善意和关爱。她是第一个对邢岫烟表达善意的姑娘,她的善意,也必定会让邢岫烟在贾府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为什么探春对板儿和邢岫烟,都能表现出极大的善意?这是因为探春本人,就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因为贾府中勾心斗角,各房之间明争暗斗,甚至还有刁奴欺主,如果你不强势一点,等待你的就只有被欺负,就像迎春一样,她连自己房里的几个下人都管不住。
在这种环境之下,探春只能把自己最强势的一面,呈现出来,这是她在贾府中的生存之道,也是万般无奈的事。探春对生母赵姨娘不客气,确实是因为赵姨娘“倒三不着两”,做事不按道理,只知道没有原则地占便宜。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句话放在探春身上,可能再合适不过。这个强势的姑娘内心深处,也有着细腻和温柔,善良和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