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张波：妈妈的日历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15】
河南淅川 张 波
妈妈没上过几天学，仅仅对简单的汉字能写出一些，但她爱我们这个家。星期天，母亲打电话说让回老家把后院的废品收拾收拾拉到废品站卖了。吃过早饭，我们开始收拾废品。硬纸壳儿、废瓶子、废纸，我们一一分好了类。母亲拿出细绳正准备捆绑废纸时，突然手中的活停了下来。她在看几张旧日历表，她盯着那一张张旧日历表，目光中流出丝丝爱意，她的手微微发着抖。我接过那几张旧日历表，已微微发黄，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妈说：“这是前几年的日历表，你把它放在我床头柜子里。一会儿回来了，咱们再说。”我有点纳闷儿，一张张旧日历表值得吗？还给当个宝似的。
等我把废品拉到废品站卖了回来后，母亲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她把那几张旧日历表摆在我面前。“宏坡，你看看，这几张日历表有啥特殊之处？”我扫了一眼，还是发黄的日历表。“你细细看看正月、二月、六月这几个月份。”我专注了起来，仔细看这三个月份，“正月初三”圈住了，再细细看才发现，圆圈下面隐约写着个“小”；“二月初二”圈住了，再细细看才发现，圆圈下面隐约画着四竖道；“六月十九”圈住了，再细细看才发现，圆圈下面隐约写着一个“大”。几张日历表都这样圈着。母亲解释说：“这几个日子，每年我都在圈着。二月二龙抬头，我得提醒娟子、雨雨、优优你们四个人去理发。正月初三是优优的生日，她是家里最小的，要多疼爱。六月十九是雨雨的生日，她上高中后，一年也见不着几次。我得给她们姊妹俩买个礼物，送个祝福啥的……”母亲说着这些话，用手还轻轻摸了摸日历表的这几个日子，好像小时候，妈妈摸着我们的头。我的思绪回到了去年二月初二，早上不到6点，母亲就从老家出发，步行十余里专程到我们的住处，非要领着我们四人去理发店理发，一路上再三叮嘱我们，二月二理发时要心怀虔诚，要在心里默念“上天保佑”，不允许说笑。理完发我们才聊起了“柴米油盐”家庭琐事。我的思绪回到了2018年的正月初三，那时放假在老家，大清早，母亲就蒸了一锅馍，在神桌上敬上了馍、敬上了香，母亲跪在神桌面前，磕了头做了揖，口里还念念有词。那天，母亲还特意送给了优优一个书包，说：“优优，你已上幼儿园了，你可要好好学，不然咱们羊圈里羊娃儿你得去放。”母亲还是用几十年前教育我的话来教育优优，一样的话，一样的心。我的思绪回到了2019年的暑期，六月十九，雨雨上高中未放假，母亲念叨了一遍又一遍，让雨雨大星期了回来给她说一声，还让给雨雨捎二百块钱。
我又认真的看了其他的月份，还有几个月份也圈着几个特殊的日子。我清楚的记得妈妈是腊月十三的生日，那天我们全家还吃了团圆饭。我专门查了腊月十三，净净的，没有任何标志。我问道：“妈，你自己的生日你忘记圈了。”妈拍拍我的手，说：“我老了，记性不好了，我忘了……”我在问自己：“妈妈真的记性不好了吗？妈妈把自己生日忘圈了，可我们几个人的生日她咋没忘圈呢？”也许，这就是妈妈的日历。在她的日历中只有我们没有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