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到死心如铁》等三组文图(1979年)

81、男儿到死心如铁(上世纪70年代后期)

苏、辛之词,当时堪称是我心之最爱。而这辛稼轩词,其豪放与沉痛之感,尤其能够打动那时自己这年青的心扉。譬如这句:“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连同“醉里挑灯看剑”,这语句所展示的意象,便真正让自己暗暗有种热血沸腾之激情、从而就想要将其体现在画中。这儿所出示的这幅径直题作《男儿到死心如铁》的油画,也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得来的。已如画中所见,其将一腔壮志未酬,由是清夜无眠、倚灯观剑的爱国词人辛弃疾,以特定肖像画的形式,表现在具体的场景中。环境道具,除已提到的“灯”(烛)与“剑”之外,还有冒着残烟的香炉,抛向一隅的书卷(亦暗喻稼轩之言:“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小几上简单的酒具,以及业已摆备下的纸笔等,都用于营造这整个气氛。画面大部为室内景,色光温和而清亮,与窗外夜月下泛动着寒光的竹影,形成鲜明对照。视觉效果具体且是清晰。人物神情及动态,都可称是较为生动而有力度。唯一不足的是,当时对那只握剑之手,理解上有些误差,心想既包握住一粗大坚硬之剑柄,肯定就不可能再象常态下的手那样,还有着明显的结构感了。结果后来看着它,是觉得有点儿别扭。先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改画一下它;殊不知再往后事情一多,且杂(下文我慢慢就会说到),竟至于就忽略了此事。好吧,现重新提到这事儿,恐怕是得该找个机会改改它。不过现实的情况,却又叫人有点心存顾虑:其一自然是我久已封笔不画西画了,恐技艺反已不如当年;其二,这为时太久,也许这油画颜料本身,新的旧的,也都难于相合……这个问题本身,其实还在数年之前,当我曾将自己的部分油画作品发布到网上一些艺术论坛上的时候,有网友在盛赞此画的同时,也都指出过这个遗憾,只是我并没将这事情的细节原委道出而已。今既说到了它,就算是给出了个回答吧,呵呵。尽管我知道,一般来说,象本文这种只是在自己各博客或“空间”内贴出的东东,当时的那些人,多半都不会再看见了……

82、阳光下的小憩(上世纪70年代后期)

这儿出示的这幅《阳光下的小憩》,当然算是表现日常劳动生活的风俗油画了。那时候,固然非常提倡用文艺作品去表现“现实生活”与“劳动人民”,但终因思想观念方面的禁锢,世间得以见到的,多半是些近似于所谓“假大空”的作品。我也不知道一般人见了那些东东都是怎样一种感受了;反正,坦率地说,自己见了它们,真的很是难受。以画为例吧,当时我一直就觉得,肯定不该是象那样去画的,且是古往今来,除了自家正身处的这个时代,任何时候的画家,也都不会那样去画。所以我总想还是得回到人间的正常状态,要表现现实生活,就真得要画出现实中的模样与气氛。自然,说到劳动,特别是这田间劳动,彼时自己真的是太有切身体会了。那整个日子的主线,一天天,一月月,一季季,一年年,就正是如此这般地在“过”、“度”或曰“熬”着呀!譬如,这“阳光下的小憩”,展示农人一家,暂时歇息在地头。画中恰值阳光与云影交替之处,色调厚重明确,并富于变化。因整体呈俯视状,除去土地本身,所有背景都舍弃了。那“男当家的”(当地径呼为“男将”),定然是累着了,正在以手遮阳,阖目酣睡或者假寐。而“女将”呢,岂又不累,却还又抓紧时间,正纳着鞋底,且是肩上那尚犹松松挎着的背篼,里边装着一丁点草树枝叶,分明便可作为其“勤俭”及当地“烧的艰难”之准确写照。很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孩子,挂着件背心的小姑娘,正以手置于其父坦露着的肚腹上,手中则捏着个深色小颗粒,——这是在那儿逗画着玩儿,还是发现那儿爬去了个小虫子,正伸手将它捉去呢?不管读者诸君怎样理解,这本身总是一个有点意思的生活小细节,而且一般来说,也都不会还被当时常见的任何“官方画作”所采用。唔,看来这也可说是切切实实地源自于身边逼真得近乎于琐屑的生活了吧。另外,画中人物的动态,皆来自于当年我在田边地角上画的那些速写(自然其原本是些全不相干的单体动势),这尤其是可从“男将”那斜躺着业已有着强烈透视短缩现象的姿态上看出来,因为凭空的确是很不容易画出这类感觉的。咳,生活确是艺事之源泉,这一点不假。不同的是,得看为艺之人,会从哪个角度去加以发掘与选用。再就又说这累了即躺在田头呼呼大睡之事本身吧:自己刚下乡初初参加农活之时,那,体会得真的是好深好深哦!呵呵呵呵。

83、山云(上世纪70年代后期)

时间进入1979年起,自己的生活——当然是指其内在部分——又有了些变化。首先这时国内美术界相对新潮的思想开始流行,作为个人来说,也不能不受点影响,于是暗中也在思考,象自己一贯奉行的这种写实的绘画风格(且主要还是俄式的),是不是也得有点发展变化。不过,同时却又心知,这既须是渐进的,更得是审慎的,绝对不敢“乱来”。回想起当时本地区某位专职“美工干部”,打从去看过了吴冠中的一次个展,自家的画,竟彻头彻尾就变了个模样,虽也不是在模仿吴画,但居然满幅笔触,都开始“舞弄”起了些从表面看颇带韵律与“形式感”的“圈圈儿”。看来,这真还就是已经从根子上“转变了观念”呀!我本人肯定是不愿象这样的。想摸索着变变画风,也无非是先想要在风景画中,或多或少地引进一点中国写意山水画的因素。譬如这儿出示的这幅《山云》,我觉得多少就有着这么点意思,而其成败得失本身,倒不用涉及了。除了绘画,这时在文学方面,自己的兴趣,却在相当的程度上,趋向了西方小说,尤其是对俄国托尔斯泰的作品,不管是其思想内容或者文风,都佩服得可以说是五体投地。原先自己也曾零星看过一些外国小说,而眼下则是“拉开架式”,广泛且堪称是系统地在读。那个劲头啊,用“饕餮”二字形容,真的丝毫也不为过。这事当时也是受了一位新结识的朋友的影响。那位朋友,一生也受命运(其实说穿了就是时代)的播弄,至今犹居草泽;而我现通过网络在博客中了解到他,感觉其毕生在西方文学方面的造诣,完全可以比肩于今之专家学者。闲话休絮了。再说当时自己面对的另一个实质性的问题吧。前文已说过,自从得知现今高考中“政审”一类的因素已更有所减轻,自己就觉得,是否还该鼓足勇气,于此再行一搏。所以眼下事情的节点是:到底该怎样让县里同意,再让我去参加一次这高考。这样,开年以来,我都在为此事准备和忐忑着。这儿借着谈这幅小小的风景写生画,将当时个人生活之背景概况交待了出来。这画儿本身,是一次我在蒲江对岸的笔架山半坡上画成的。画面的远处,特别是其左下方,云遮雾障的那个地方,即是县城,当然,即也是此时我心症结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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