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上渭北老家|张涛

冬上渭北老家

每次回,都是一样的主题,一样的心理,一样的目的地:归心,似箭,渭北老家。每次却因季节不同、时空变幻,其感受如看了千万遍的哈姆雷特,甚至还能记几句类似“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这样的经典名句。但每次的哈姆雷特都不一样,对经典名句的感受层出不穷。比如这次,就是冬上的时候。

在一路飞奔的悉途中,荒凉几乎是大地唯一的主题。我是这其中的绿洲,还是光束,一时难以描摹。正当为此迟疑不决,故乡的名字出现在高速出口,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乘着等待交费的空儿,举着镜头一连摄了好几张,但都似乎不成样。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以上说的都不是,我只是在外归来的人。

出站后一瞬间的功夫,便是穿越茨沟的时候了。

南下北望,棵棵侧柏撒豆成兵,点缀在层层梯田之上,似大兵压境,又似荒海青流。左右两侧沟深成川,东西走向,谷底是刚睡醒的麦田。川道两旁,不规则的沟壑纵横交织,交织的成因,时长,远非包括我在内十来辈人能说清的事。

除了这些,便是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去往何处的电线杆,邮差般把信送到这山川农庄,为人们带来盼望已久的光亮。

期间最动人,也最会说话的,当属从半山腰、山谷底腾起的炊烟了。那种与生俱来熟悉的柴禾味,夹杂着泥土的清香,故乡的呼唤,乡亲们的淳朴,以及种种亲切却难以描摹的物什。它轻飘飘的,似雾,似霭,袅袅上升,散向四方,就像一具具活生生的人魂躯体,来来往往,若有若无。

山上的羊群该出现了,牧羊人的歌就是扬鞭时锻羊的声调。

熟悉的曲儿也该响起来了,厚主待客的,必是张延武《秦川叙事曲》的交响乐章,让人一堵黄土地的厚重与苍凉;其次,少不了翟自荣的唢呐奏鸣《沸腾的黄土地》打头阵,辅以周东朝的《黄土情》做补充;待主客一番相见狂欢,便是舒缓的笛音天籁——又是马迪的《秦川抒怀》,又是李晓舟的《渭水秋歌》;末了之前,人老之后,到去哪儿都走不动、靠在摇椅上摇时光的时候,用口琴“表白”《黄土窑洞的情书》,不知不觉响起,不知不觉结束。似有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一下子突然凝固在这一瞬间:天地不再变化万千,皮囊无须匆渡流年。倘若有气呼出,不是灵魂不死,便是思乡的泪珠。

待赵佶(宋徽宗)《芙蓉锦鸡图》《红蓼水禽图》中的鸟儿一一飞出,眼前又是一片清晰的世界:冬上渭北图。其笔功,色彩,意境,已非历史和当代任何流派所能。

在天地自然大师的作用之下,我听到一片麻雀觅食的“叽叽喳喳”,看到这无边无际的荒凉,以及窑洞里住着的人们,在琢磨“什么时候咽气”的冷静思索中的远行,遇见,憧憬。这种地方,常常存活在人们的灵魂深处,它们往往有一个通名:老家。

界世的你

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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