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春天来的特别早，立春刚过，气温骤升；雨水未到，迎春花、柳芽就急急忙忙奔着春节而来。人们说，辛丑的春天是与庚子的秋连在一起的，原因是一冬无雪。
初十前后，天气发飙，温度拔高至二十五度；徜徉在节日气氛里的人们，赶趟儿似的走向原野、郊外，赏花看柳，风筝漫天张扬，似乎已经是春和景明三月天了。十三日，冷风乌云，人们纷纷翻找刚刚脱去的冬衣。小雨随夜，淅淅沥沥，极不情愿的那种。掌灯时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遍野。在扑簌迷离的灯影下、在灯笼春联的映照里、在贴着红窗花的窗子外、在春意盎然的原野上……人们一下被引爆了。大人、孩子、太婆、情侣……纷纷冲出家门，赏、玩儿、拍、闹……仿佛一个冬天的情绪，都要挥洒殆尽在这寒意料峭的灯光雪影里。及至子夜，朋友圈晒出来的雪景，依然铺天盖地。我压抑住夜雪飘飘洒洒的撩拨，在窗前呆呆地看、在朋友圈一个一个欣赏。暗暗告诉自己，明天起个大早，到洹河边赏雪去。
第二天农历正月十四。早起隔着窗子一看，雪已经止住了。屋顶上白茫茫一片，雪线顺着瓦檐迤逦，柔柔的那种，似乎带了女性的婉约；街道上横斜杂陈的车辙，把厚厚积雪分割得支离破碎，污褐色的雪水让人不忍直视。奇怪，昨夜灯影里的玉树琼枝不见了，树木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期待生芽、忐忑不安地抖索在雪地里——我担心雪后结冰摧残禾木的现象没有发生，释然。
洗漱出门。院子已经有人践踏过，车辙下春水横流、脚窝深深浅浅，几个背了书包的孩子在等大人的间隙里，也不忘用细嫩的小手，开心地堆砌雪人，还把铅笔插在雪人的顶端当头发。看着无人打扫的院落，我反身回去，拿了铁锨铲开一条雪路。雪很沉，雨水一样饱和。铲了一阵子浑身发热，也算是得之桑榆了。洹河就是洹河。一道春水，两岸雪白。河堤斜坡、岸上，逶迤连绵的林木倒影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形成一副清新脱俗的雪江图，充盈在天地间。顾不得雪深水滑，沿河的南岸钻入那一片植了各种花木的树林。这里许多树上的雪还在，景色别致。翠柳倒把雪抖落的一丝不剩，一改几天前怀春少妇的活泼，静静如出浴村姑，垂首顺目地俏立在那里，缭绕一团翠雾。桃枝妖妖，疙疙瘩瘩红色枝条上，卧着不同的雪姿，如团、似串儿、琼玉包裹、笔点如坠、娇嫩欲滴……你心里有什么情致，她就有什么景致。挺拔还是雪松。层次分明、塔楼一样巍峨的青翠里，团雪如云，散粉似雾，顶端银刃，直刺苍穹。碧翠与洁白互动，纯洁与巍峨相生。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敬畏来。翠竹笼雪；石楠白头；绿芽含玉；盘槐雪龙；迎春藤被雪遮得严严实实，星星一样的小黄花儿，虽然受了昨夜的惊寒，还是倔犟地钻了出来，给我打着熟悉的招呼。我一个一个地看着、拍着。忘记了身边红男绿女叽叽喳喳的喧闹，不经意间一团雪影飞来，落在我的脖颈里，凉簌簌的惬意。我顺着雪影回望过去，一个红装披发女孩，羞粉了面颊儿，忽闪着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冲我做了个鬼脸儿。我宽容一笑。这时候，一声清脆的鸟鸣，响彻在树林的上空。
【作者简介】：索金书，笔名高粱秋，1960年生人。闲暇时间喜欢排列组合文字愉悦心情，偶然也在纸媒、平台与人互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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