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 | 水月庵里写春秋（68）

68

1983年下学期在9月1日如期开学了。这个学期我任初一年级丙班的班主任，教一丙班和一丁班的语文课。一丁班的班主任是林江麟，他教丙班和丁班的数学课，英语、物理、化学课分别由胡法中、胡仙玉、许文政老师任教，丙班和丁班的班长分别为叶荷娟和郭方明。

周末，我到王凡小学去玩。在学校里遇到了朱素芳老师，她是紫微山村人，民办老师。中等身材，瓜子脸，长得漂亮，一遇见人就笑，笑得像一朵花。

她住在后排教室的西边的一间房间里。我走过她房间的门口，她正巧在门口坐着看一本书。那时候的她，青春美丽，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看书非常专注，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意。我就轻轻地叫了一声：“朱老师。”她这才抬起头来，忙不迭地说：“噢！陆老师，这么难得。”我说：“周末，没事，就出来转转，从王凡就转到你这边来了。”

她说：“你们中学老师很辛苦的，周末应该休息休息。”

她就让我进她的房间里去坐。朱老师是语文老师，还兼着音乐课。墙上贴着一些拼音字母，房间的门口还放着一架风琴，风琴旁边还放着两张学生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作业本，墙上还贴着一些教学挂图。房间里整理得非常干净和清爽，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两个铁皮书夹，拢着一些书。书桌的边上放着一个书柜，里面放着一些教学用书和几本小说，书码得非常整齐。水泥地面，扫得干干净净，从外面的阳光下走进房来，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

我刚刚坐定，她问我：“中学教书累不累？”

我说：“比你们小学应该累一些，但还好，我年轻，这点苦还受得起。”

她像一个老大姐似地说：“年轻，也要注意休息。老师的行业是无底洞，力气再多也化得进去，不要等累垮了再来后悔。”

她的话语，在我的心里一颤。我看着床上放着一件正在织的红色的毛衣，差不多已经织了一半，上面织着一朵鲜艳的花，我说：“你真心灵手巧呀！有空时帮我也织一件呀？”

她听后很开心，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你还用得着我织呀？你心上人会给你织的。”

我说：“可惜，我还没有心上人，所以请你帮助我织一件呀。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穿过毛衣呢！”

她有些惊愕地说：“真的？”

我说：“当然真的呀。我家里穷，哪里穿得起毛衣呀。”

她说：“那好吧，你把毛线去买来，我帮你织一件。”

我说：“不要织衣服，只要织件背心褂就可以了。”

她说：“那很快的。”

我说：“要买多少毛线？”

她说：“大概八两差不多了。不过，不用你去买，你一个大男人也买不来好毛线，还是我给你买来织好，到时候算钱就可以了。”

我说：“那最好不过了。”

我们还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那时候，她还没有老公，她应该比我大三四岁吧？我真的把她当大姐姐看，她待人非常热情，还兼着学校里教学方面的职务，我对她是有些仰视的。她的教学很认真，对教学也很负责，教学业务也很好，在洪塘乡是有些名气的。但她也是一个谦虚的人，常常说自己还不行。她说，她是一个民办老师，将来总是要转正的，如果自己不努力一点，可能会轮不到自己，她常常为这事担忧着。所以她除了教学之外，还在读着业务方面的书，想去考中师。我被她强烈的好学精神所感动。

我说：“你也不要急着给我织的，现在还只有9月份，到天冷起来还有些时间，你又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有空的时候给我织就可以了。”

她莞尔一笑，两个酒窝非常好看，明亮的眸子朝我甜甜一笑，我从内心深感到了温暖。

她说：“织背心是很快的。你放心好了，一周之内给你织起来。”

我说：“那得太谢谢你了。”

我告辞了她之后，又在其他老师处逗留了一些时候，到将近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到学校里来。

周五的时候，她骑自行车从我们学校经过，正巧我在校门口前的塘里洗衣服，她停下自行车，站在塘埠头的边上，笑吟吟地说：“陆老师，真勤快，洗衣服呐？”

我抬头见着她，不好意思地说：“朱老师好，回家去了？”

她说：“是的，也给你带毛衣来了。”

我吃了一惊：“这么快呀？你太有心了。”

她被我的话说得脸上红了起来，说：“没什么，织毛衣对于女人来说是无手势（即人人都会，不需要花心事的事情）的事情。”说着，他从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尼龙丝的网兜来，里面装了一件黑色的毛衣。

她说：“我也不知道你的尺寸，我只是估计着给你织的，不知穿不穿得着？”

我说：“你心灵手巧，一定织得合身的。”

她说：“如果小的话，再给你织过。”

我说：“太谢谢你了。”

她的脸上有些得意的样子，看得出来，她非常高兴。她向我笑了笑，骑上自行车，就从旁边的小路上向家里骑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的样子非常好看和优美，我心里也非常高兴。我洗好衣服，回房间里来，等不及把衣服晒出来，就先试穿。穿起来后，觉得非常合身。我都觉得奇怪了，她不曾量过我的尺寸，居然能织得这么合身。我感到女人的心细和强大。

这件毛线背心我穿了很多年，这是一件非常暖心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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