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平:心理死亡
【总第143602期】
心
理
死
亡
“哀,莫大于心死。”这是众所周知的古语了。
笔者曾与死神擦肩而过。多年来的生命体验也使我感悟到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
1992年夏至1993年春,我因心脏需动手术,曾在省城总院及某大医院住了9个月。其间同病室的患者走马灯似地一批批出院,又一批批地进来,而我因病情不稳定加之几万元的医药费迟迟筹措不齐而长住“沙家浜”(那两年正逢医疗费自理,而我当时每月工资才几百元,弟弟们也都刚刚工作不久,要凑够几万元的确不容易)。同室的患者出出进进不下几十个,大都通过治疗而康复, 过上了新的生活。而个别患者终因病情太重医治无效而逝去。这虽令人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现代医学还不可能医治百病。时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这其中有三个病人的死亡却令人惋惜和警醒,除他们本身病情严重外,其精神和心理上的因素也是不可忽略的。
1
精神崩溃的患者
1992年夏的一天,总局医院我所在的病室来了一位40岁左右的克山病人,她是由亲属从千里之外的边境农场护送而来的。住院后一直卧床不起,由其弟媳照顾饮食起居,她的弟媳既耐心又细致,对她照顾的很好。同病室的患友对她也非常体谅,有时大家正在吃饭,她突然要大小便,大家只好暂时停止用餐,帮助其弟媳料理。
在医生的精心治疗和大家的悉心照料下,她的病情很快得到控制,能够下楼活动,心情也好多了,并且盼望治好后回家过个团圆年。正在这时,她的丈夫(农场的分场长)带着分场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来看她,并说由那位年轻女子接替她的弟媳留下来照顾她。
在交接工作的几天里,她的丈夫和那女子出双入对,显得非常亲昵,甚至就坐在她对面患者的床边当着她和众患者的面互相握着对方的手“看手相”,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那位患者虽表面沉默不语,但我们分明看得出她内心的痛苦。有一天,只有我一人在室内时,她突然小声地哀叹一声:“唉,……我完了!”
我大吃一惊,但立刻领悟到她的语意,又只能佯装不知,免得她心里更难受。我劝慰她:“你的病近来大有好转,医生不是说了吗,再治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她摇了摇头:“我的病不好治,治好了也没用,白费了!” 过后的两天,她接连抽搐好几次,医务人员不断地进行抢救,第三天凌晨,她又一次抽搐得很厉害,终因抢救无效而死亡。医生说,她的病情从好转到突然恶化,其精神刺激是绝对不能忽略的。她不愿发火,不愿向别人诉说自己的痛苦,而把它深埋在心中,这对病情是相当不利的,以至于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1993年1月,我通过努力筹措到了医疗费,转到省城某大医院等待手术。这时病室又进来一位与我的病情完全相同的患者,而且巧的是,我们都是15年前做的第一次手术,这次是做心脏换瓣膜的大手术。她的家境很富裕。但因家庭不合,子女们整天为家里的十几万家产吵吵闹闹,使得她烦恼不已。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多次流露出轻生的念头。后来做手术也没有成功。
“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如果在心理上死亡了,那么生理上的健康就很难保障。现代医学研究证明,对同样病情的患者,其心理状态不同,外科手术的效果也会不同。
2
二十多年前的“正黄旗”哈尔滨大妈
心理死亡除了外因,还与内因有着极大关系。有些心理上的障碍则是患者自己造成的。
近期网上有关“正黄旗”北京大妈的视频不由使我想起当年我们病室的那位五十多岁的哈尔滨患者了,应该说她就是那个时代的“正黄旗”哈尔滨大妈。
在我手术前,病房来了一位本市的老年患者,她的病情较重,更糟的是她的心理障碍更重。她总是以一种城里人的优越感自居,看不起同病室的几位乡下患者,常常用不屑的语言和目光来对待她们。因此,人缘特别差,但大家还是没有流露出来,照样帮她买饭,打水等。她的丈夫是个老实厚道之人,有时也帮别的患者做些事。每当这时,她就会一脸不高兴地训斥丈夫:“你在那学雷锋呐!你的任务就是照顾我,人家用你干什么?”几次下来,她的丈夫再也不敢帮人做事了。她的姐姐已60多岁了,千里迢迢从沈阳来看她,精心照料她,也常帮别的患者做点事,她也是以对其丈夫的态度加以训斥。并且让其姐姐整夜陪坐在她的床前而从不说让其休息一会儿。她那60多岁的姐姐疲惫不堪地陪伴着她,还不断地遭到她的数落。甚至在一个漫天风雪的凌晨,她因其姐姐又帮一个患者打水而生气,令其姐自己拿钥匙回市里的家去。她的女儿怕大姨找不到家门,要送老人回去,这位患者却当着姐姐的面对女儿说:“她鼻子底下有嘴,给她写上地址就行了,丢不了!你闲着没事怎么的?”就这样,她那年过花甲的老姐姐流着泪离开了医院。
本来她的手术定在2月18 日,但她一定要在16 日做,因为她觉得16这个数字吉利。大夫说手术组已经商定好了,要换日期需征得原定16日做手术的患者同意才行,而那位患者是外地人,家里好几位陪护,每多等一天就要耗费很多花销,但是知道这哈尔滨老太的脾气,就跟医生说她可以多等两天,让这位阿姨先做吧。
可能这哈尔滨大妈也知道自己人缘不好,在手术前两天常自顾自地唠叨:“我知道,都盼着我死! 我偏不死!……”每每说罢,还用眼睛凶凶地扫了大家一眼,弄得大家很无辜地相互看了看,也不好说什么。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她一夜未睡,跟其丈夫交待这交待那。第二天早上,又把新买来的一件红毛衣穿上,一声不响地上了手术室的平板车上,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是相当紧张的。但我们这些患者谁也不敢安慰和鼓励她,因为说不定你的一番好意会换来她的几句冷言冷语呢!
她手术几天后,因病情恶化抢救无效而死亡。
本来,在这所大医院里,患者之间都是同病相怜的,个别患者出现意外后,不管是不是同一病房的,大家都会很同情很悲伤的,惟独这位患者去世后没有人为之悲伤。 她的心理很不健康,因此,她常常以自己狭隘的心胸去揣度别人,结果使得儿女伤心、亲友寒心、丈夫痛心、自己也闹心。
因此,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应以健康的心态来对待生活。只有充满希望,充满爱心,才能获得生活的恩赐。
张和平,笔名:诗韵 ,出生于五十年代中期。学校美术教师,现已退休。喜绘画爱文字,作品先后在《中国教师报》、《北方时报》、《德育报》、《杂文选刊》、《做人与处事》、《知识就是力量》、《讽刺与幽默》、《退休生活》、《农垦日报》等报刊及一些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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