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主页丨花开悠然：那年夏夜月儿圆

“月娘娘，明晃晃，照着妈妈洗衣裳……”

入夜，喧闹的城市终于安静下来，暑热好象也退去了几分，独倚窗前，看窗外月色如水，我无来由地想起这首年代久远的儿歌，思绪被牵飞到很久很久以前……

记得童年的夏夜，庭院在黄昏时已洒扫干净，铺上稿荐（一种麦秆编成的席子，夏夜可以铺在院子里乘凉用）、摆上饭桌，在院里吃过简单的晚饭后，白天在田里忙了一天的父母也闲不住。

借着明亮的月光，母亲用搓衣板搓洗着一家大小换下的衣服，父亲一边吸着旱烟，一边用荆条编筐织篓，最自在地是我们几个小孩子，我们在院子里欢笑着，蹦蹦跳跳地做游戏、躲猫猫、玩“黄鼬拉鸡”……

母亲一边忙活，一边招呼我们“跑慢点，别磕着”。

跑累了，我们就躺在稿荐上乘凉。此时，乌蓝的天幕上，一轮圆月如硕大的玉盘皎皎生辉，灰白色的银河清清浅浅地横过天空。

我们叽叽喳喳地争论着，月亮上哪儿是玉兔，哪儿是嫦娥……有时也会触景生情地唱起歌谣：“月娘娘，明晃晃，照着妈妈洗衣裳……”

唱着笑着，眼前就朦胧起来，再一睁眼，我们已躺在屋内蚊帐中了。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炕上，微风吹过，斑驳的树影在炕上也摇曳起来。不一会儿，我们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有时，我们也会早早地吃过晚饭，去村里树多的地方摸知了龟——这往往是刚下过雨，或者田里活不太忙的时候。

一轮玉盘似得圆月早已经升起在树梢，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我们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父亲吸着烟跟在后面。

眼尖的妹妹摸知了龟最在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炫耀似得大声喊：“爹，爹，我找到一个。”“爹，又找了一个……”

我心急地围着一棵棵树转来转去，突然，我发现在一个树干上面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激动地大叫：“爹，爹，快来，这儿有一个，太高了我够不着！”

父亲走过来看了看，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没说话，妹妹多嘴多舌地问：“爹，姐姐是不是又找到个树瘤子？”

我恼羞成怒地跺跺脚说：“我不找了，我要回家！”

父亲柔声哄劝说：“妮儿，别急，这儿可能被别人找过了，咱熏知了吧。”

我和妹妹们一听，都欢呼起来，有的跑去拿棉柴，有的拿麦秸引火，找棵大树，在下面点燃棉柴。

父亲用力踹着树，那些可能正在睡梦中的蝉吱吱地惊叫着飞下来，迎着火光一头撞在地上。

借着火光和明亮的月光，我和妹妹们高兴地忙活着把这些倒霉的蝉捉住。

棉柴烧尽了，我们已捉了不少，父亲捧了几捧土把余烬压住，把露着的火星细心地踩灭。

我们顾不上等他，早已欢笑着踏着一地月光，一溜小跑冲进家门。把蝉弄去翅膀，让娘用盐水腌上，等第二天用油一炸，或者做饭时只是简单地蒸熟——这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这已然是无上的美味了。

后来，我们稍大了点，也能帮大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了，我们坐着牛车去地里，父母去田里干活，我和妹妹把牛拴在道旁草多的地方吃草，我们就在附近拔草。

因为我家的地离家较远，加上父母贪干活，收工时天已擦黑了，牛吃饱了，我们拔的草也装了满满的一车。

父亲套上车，把拔草兜铺在草上，让我们坐在上面回家。

这时，月亮已经冉冉升起，田野里升腾起一层雾气，在如水的月光下，像笼了一层轻纱。

田野里不时传来夏虫唧唧的叫声，牛走在路上发出“塔塔”的声音，父亲偶尔也会哼几句戏，我们半躺半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闻着淡淡地青草香，看幽蓝的天幕上，一轮圆月穿过羽毛似的薄云，一路和我们同行，仿佛要到永远……

今夜，还是那轮圆月朗照，世事却已变换了很多——父亲已去世多年，母亲随弟弟居住在千里之外的深圳，妹妹们也各自成家。平时虽然通过视频、微信联系，但聚少离多，总觉有点缺憾。

今夜月光如水，不知有谁和我一样依窗望月，有谁和我一样想起了那些甜蜜的童年往事，那些一起唱过的歌谣……

■作者：花开悠然  ■编辑：王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