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建军||过年 / 开普饭

人世间最公平的事物莫过于时间了，你看，它对谁都不离不弃，不愠不火，总以一种不知不觉的状态匀匀称称地向前流淌着。人们总是在时间的长流中慨叹：哦，时间过得真快——不觉又一年了。

是的，又过年了。

中国人有过年的习俗，这一习俗始于何时已无稽可考了，但过年作为华夏民族的传统习俗已深深镌刻于每位中国人的心田已成不争之事实，过年已是中华文明历史和汉文化圈的重要文化符号。

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各地人们过年的形态方式五花八门，各得千秋，不可胜计，我不禁又想起幼童时期在乡下老家过年的事来了。为什么能想起？是因为相比之下也不知从哪年开始这些年的年过得实在有点嚼蜡之感，寡而无味，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掏去了一块。我断言，时下与我同感者当不在少数。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缺吃少穿吗？忍饥受寒吗？当然不是。中国人早已解决了温饱问题；是因为浅房窄屋吗？也不是。现在中国各个城市千城一面，到处高楼林立，乡村也有大面积的房屋闲置着，人居环境面貌大为改观；是因为缺少亲情呵护友情关怀吗？似乎也不是。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落实得相当成功，现在的小孩大多为独生子女，被祖父两辈捧为掌上明珠，千般宠爱万般呵护。亲戚朋友大小节日经常出入饭馆酒店推杯换盏，大聚小会，一派热闹纷呈的景象；是因为出行困难不便吗？也不是，中国现在的汽车保有量已过亿辆，居全球之最，公路交通四通八达，高铁动车开通运营线路已过15000余公里，一日千里甚至数千里已不在话下；是因为贫困吗？似乎也不全是。毋庸讳言，中国的贫富悬殊很大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但中国的经济总量早已位列美国之后居世界老二。对于大多数普通百姓而言，虽然办不了什么大事，但手头还是有几个钱的，我敢断言，过去一大部分人经常身无分文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是因为乏味的春晚吗？春晚三十余年来已成为中国人过年的又一个文化标符，由于多元文化的发展和渗透，人们对春晚追捧的热度早已降温，期待、争论、质疑和责备的声音舆情相互裹挟汹涌着，使主办方大伤脑筋。但既已成为过年文化的标符，不办是不可能的。我们应该看到，每年的春晚，导演组都是尽力而为的，对他们的辛勤劳动也应该给予尊重肯定和理解，中国人口十三亿，欣赏口味和能力千差万别，怎能长期异口同声令人一致满意？何况，认为春晚不合口味者还可更换选择其它娱乐方式过年嘛。

那么，导致过年寡而无味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且看看我当年在乡下是怎么过年的吧。

那时候的冬天很冷，西北风呼呼地刮，村中随处可见破旧的房瓦上堆积着阳光融化不均而残存的冰雪。老老少少都穿着厚厚的重重的破旧的冬衣，人们走在街头，两只手互笼在袖口内，相互打个招呼口中冒着团团白气，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汉腮唇间的胡须上挂着霜花。放了寒假的小孩子们的脸蛋通红通红的在村里能找到冰面的地方嬉戏玩耍，抬眼望去，南北山头凝重而舒朗，积雪零零星星点缀在山石和树冠上，映证着冬天的沉厚和雄浑。

农历腊月二十三，随着黄昏的临近，咚咣……咚咣……

几声二踢脚炮仗响起，随后，家家屋院都“咚咣”起来了，这密密麻麻的炮声划破了宁静沉寂的天空顷刻间幻化成一种喜庆祥和的宏大氛围笼罩在乡间宣告了一年一度的年的来到，不用问，谁都知道，从今天起时光已进入“过年期”。

少年不知愁滋味。我辈孩童最热切盼望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过年了，因为过年意味着吃好的穿新的；过年意味着能挣一年难得一见的压岁钱；过年意味着又长了一岁，向成年又迈进了一步。心里的那份对过年急切的期盼仿佛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一提起来就兴奋得脸热心跳，那些烦人的寒假作业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这种状态年年如此。一进入二十三小年，我们这些孩子们就以儿歌的形式开始“数年”，所谓数年，就是把从二十三到年三十这八天（有的年份没有三十，则数七天）的每一天人们都干什么编成儿歌传唱：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爷上了天；

腊月二十四割下对子抹上字；

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都洗涮；

腊月二十六提上篮篮割猪肉；

腊月二十七关住门子洗臭脚；

腊月二十八调好馅子煮好鸡；

腊月二十九贴好对子蒸馒头；

三十初一东一头西一头脑袋磕成西葫芦。

二十三灶王爷爷上了天，说的是旧年的灶神要上天复职向天庭报告过去一年人间的生活状况，俗称“送灶”。有送就有接，年三十凌晨放炮烧香上供要把灶神迎接回来，俗称“接神”，家家户户如此。

二十四割下对子抹上字，说的是每家都要到供销社买了整张大红纸写春联，我父亲自幼爱好书法，从九岁起即给人书写春联，每年都要写好几天，当然不限于腊月二十五。

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都洗涮，说的是这一天每家都要扫除整理屋院，以干净整洁的对外形象过年。洗涮是全方位的，家中家什用品炊灶具，院中各个角落都要接受一次清理整洁。在这里，我主要谈谈刷墙和糊窗。刷墙用的是一种用手一捻即成粉末状的叫苷只石的乳白色矿物质，临近春节，村街上总会出现卖这种东西的小贩，村人买了用水在盆中泡开把较硬的渣子滤掉，用腕粗尺把长的毛刷子蘸了一刷一刷地在墙面和屋幔上涂刷，一般要涂刷至少两遍以上方罢。糊窗是用较白的麻纸糊表在窗棂上，这种麻纸厚而耐用，能经风雨，有的好麻纸能用两年以上，不像白粉良纸的脆薄易破，有讲究的人家在糊好窗后上面还要贴上用红纸剪出各种花鸟鱼虫兽等象征吉祥喜气的窗花。刷墙和糊窗是两项技术活计，需要耐心和技术。上好的手艺人刷过的墙壁洁白而匀称，不留刷痕，糊表的窗纸平展而严实。总而言之，收拾好的破旧屋院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谁家的屋院得到村人的夸口，女主人脸上总会绽放出笑容，这种笑容是对当家男人的褒奖和礼赞，是对现状的满足和来年生活的美好憧憬。

腊月二十六提上篮篮割猪肉，这句谁都能听懂。但需要说明的是在商品物资短缺的计划经济年代，肉类绝对是奢侈品，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一年是吃不到几斤肉的，甚至有一大部分人不过年不买肉，因为买不起。从中不难想象那个时代日子的艰辛困苦，而过年能吃几顿有肉的饭菜又是多么难得和渴望啊！

腊月二十七关住门子洗臭脚，说的是清理个人卫生喜迎新年。为什么要关起门来呢？那时候人的穿衣问题也是个大问题，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家口大孩子多的人家往往是年长的穿过年少的接着穿，直到穿得疏透了破烂得不能补了为止，多数人穿衣是老虎下山一张皮，内衣内裤是买不起的，大多数人未穿过裤衩子，最多里面也就穿件用花布缝成的不带袖的夹层背心，俗称“夹腰子”，由于长时间穿在身上没的替换，里面住了不少虱子和虱卵，针脚处一排一排的。因为是冬天要把棉衣的外罩拆下来清洗，没有替换的衣服，总不能披一身破棉花出门吧，无奈只能呆在家中。

腊月二十八调好馅子煮好鸡，调馅子说的是调制饺子馅。煮鸡是指宰杀了家养的公鸡而后煮炖，一般来说是长了两年以上的公鸡，当年的公鸡肉虽鲜嫩但个太小肉太少。家鸡大多由家妇张罗着孵化喂养。春夏之交时，有母鸡抱窝了，有经验的农妇能从门缝里借光看出鸡蛋是否受精，一家自然不会有多少受精蛋，因此要挨家挨户调换点这种蛋，俗称“传蛋”。二十枚左右的种蛋传好后，用松软的草秸棉絮铺垫好窝连同抱窝鸡置于一个大瓦罐内进行孵化。抱窝母鸡红着脸，人逼近时把脖子周围的鸡毛倒竖起来发出咯啊——咯啊的叫声示警，直到二十天小鸡破壳而出。也有种蛋被农妇看走眼的时候，够天数了不出壳，因而有谚云：二十一天也孵不出小鸡鸡来——坏蛋。出壳的鸡少数有经验的农妇马上能辨认出公母。孵鸡当然是想要母鸡，母鸡能产蛋，鸡蛋能到供销社卖掉换回油盐酱醋，这是吃盐打碱的主要来路之一。公鸡除了留一两只採蛋和报晓的外，年关宰杀成为农家年节享用的大餐。母鸡要养几年，直到不能生蛋，碰上鸡贩子卖掉，大多都不忍宰杀而慢慢老死。

腊月二十九贴上对子蒸馒头，上半句没什么好说的，下半句蒸馒头还是要谈谈。馒头，现在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一种北方食品，那个年代恰恰是又一种奢侈品。由于家乡不适宜种植小麦，日常百姓人家一年是吃不到几口白面的。年节好不容易弄到几斤白面，除去大年包饺子之用已所剩无几，用这所剩无几的白面能蒸几个馒头，那是能数得见的。所蒸馒头用筷头蘸了红颜色点在中心高凸处，整齐地堆放在案几上，光亮而又喜气。这馒头主要有三用，一是大年初一凌晨接神供天地；二是自家享用；三是年后走亲访友。后者用量最大，必须留足。

三十初一东一头、西一头，脑袋磕成西葫芦，说的是小孩给长辈拜年道喜，挣压岁钱。此句有点夸张，大人们说新社会了不兴磕头，当然也有起哄开玩笑非让磕头打揖的，我就从来没有被要求磕过，也从未主动磕过。但无论磕与不磕，小孩子们总会成群结队去拜年讨糖果，若运气好遇到开眼的大人还能挣到三毛伍角压岁钱，因为这种事往往都在近亲中发生。无论如何，乡间孩子们过年总是笑声连连，快乐无限。

这首过年儿歌的内容有时并不固定，歌词由小孩大人“集体创作”。比如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都洗涮，就被修改过，有一说唱成“腊月二十五河冰烩豆腐”，这是因为村人有叫李河冰者，系外乡迁入，据说他的烩豆腐手艺极高超，不知哪个大人逗孩子玩随口说出了此句，遂在村中孩童间广为传唱，为此，李河冰的子女们听了颇为不快，他的五个子女小时候都为这事与同年段的孩子发生过口角甚至手脚之争，但事后都成了过眼烟云而消散殆尽。

纵观这首儿歌，不仅折射出乡童的天真无邪和朴素纯真以及对年这一美好时节的渴望和期盼，而且从多个角度反映了乡间过年的内容过程和风貌，贫困而无怨，忙碌而幸福，紧张而有序，庄重而醇厚，简朴而温馨，明快而亲和，真可谓吉庆有余，年味十足。

年作为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和最具凝聚力的重大节日，历来被中国人重视而推崇，过年无疑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因此过年是严肃而认真的，各家除了要张罗和备足节日期间的美食和用度外，走亲串友必是各家每户的“规定动作”，这件事最能体现礼仪之邦的文化传承，因而马虎不得，从穿戴打扮到礼品甚至出言吐语必作一番精心准备，需诚意十足，有板有眼。

记得孩童时代，我曾多次随外祖父母走亲戚，年前曾规划了探访家数对象，数好共需多少馒头，重要亲戚还需再搭几瓶糖果罐头，年后择好日子，在他二老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尽唠叨中终于背挎着大包小袱上路成行，不管平地山路，出行的方式都很唯一，就是步行，村中“有车族”（有自行车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采用着千百年进化出来的这种出行方式，除非出一日到达不了的远门，才需早早地站在过境的尘土飞扬的沙面公路上等一日一趟的班车，比如去县城和省城。去所有亲戚家的路线我们都非常熟悉，我听着外祖父母讲着他们童年的故事，看着沿路起伏不平的山岗，偶见蓝色的天空飞过几群野鸽，更高远处游弋着一条白白的长长的飞机划痕。若遇两三同行者，则更加欢声笑语，不知不觉中已达目的地。亲戚们的接待也格外热情而执着，寒暄中，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已端置眼前，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暖意激荡于胸，啜一口则寒气尽散，精神焕发，快慰无限。饭菜无疑是那个年月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烧鸡块、猪肉炖粉条，主食一般是烙饼、馒头、油糕，宾主盘腿坐在热炕头小桌旁，边吃边拉着家常，相互祝福，共同祈愿来年风调雨顺，日子红火，太阳明晃晃的光辉从仅有的几块不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更平添了几分其乐融融的气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除了理所当然地享受幼童应有的过年乐趣外，随着年岁的增长，大约从五、六岁起，我们这些村童已开始帮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过年更是如此，这是一种悠久的传承，是一种风气的积淀，是农家子弟成长道路上的必修课。在大人的带领下所做之事很繁杂，跑腿传话、洗葱剥蒜、洒扫庭除、提篮送物……我记忆最深做的最多的是三件事。

第一件是陪外祖父大年初一接神。接神是件很庄重的事，我们约摸凌晨三点左右起床,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先把手洗净，在院中央摆好供桌，供桌上摆放着馒头、整鸡（鸡头向上昂着，口里衔根绿色葱叶），院中央直立一捆干谷草（年草），一切准备停当后，外祖父把年草点燃，整个院落红彤彤的，我们走过去暖暖身子，然后在供桌旁跪下，点上香、焚黄表、奠白酒、三叩头，起身燃放鞭炮，礼成。整个过程虔诚而恭敬，默契而有序，不准说话怕惊扰了神灵，心里默默期许着许多美好的愿望，同时心里掠过一种凝重而神秘的感觉。

第二件事是除雪。那时候过年总下雪，腊月里不知哪日，一大早起来你会发现屋外已变成一个白茫茫的世界，而且雪还在不停地下。雪花密密匝匝地飞舞着，静静地落下来增厚着脚下的大地，雪天的味道是冷飕飕清凉凉的，深吸一口你会觉得周身通透。踩在雪上面，松绵绵的，提脚会发出沙沙的响声，不知不觉中，你周身披上了雪衣。周围的屋脊和电线上不时会飞过几只不知所措的麻雀，嘴里发出无奈的喳喳，远处偶闻几声犬吠或驴喊鸡鸣，给这寂寞无声的世界平添了几分生气。每逢下大雪，家家户户都要来一次大扫除，除雪是一件讲究活儿，要有头有尾、划块分片，各个击破。这是因为我们老家过去的农家院都比较大，一般都有三、四分。除雪用的主要工具是木制刮耙，耙头用一块一尺见方的木板，这种耙子可推可拉，划块分片是根据雪量的大小目测好，把四周的雪堆在一起，如此堆成若干小堆，再用木耙捣瓷实，木耙拉过的痕迹再用扫把扫净，刚堆好的雪堆较疏松，没有筋骨，不好整体清除，待一两天冻连成块后，用铁锨切成大块，一一运到大门外的墙根下堆起，这样除雪的工作才算完成。我从能拿动扫把起经历参与了多次这样的扫除，每次手脸都冻得通红，但每次把院落清理干净时的那份满足感总是萦绕于怀，仿佛做成了一件多么大的事情。

第三件事是扯春联。父亲是一名教师，他酷爱书法，每年找他写春联的人络绎不绝，那时家中没有一台像样的桌子，写春联的地方是家里的那个大躺柜，裁好的春联红纸因为卷曲，需一个人在他对面扯直方能写好，然后移到别处晾干。每每到了写春联时日，我家门庭若市，我边扯春联边读着上面父亲写的字，有些简单的字比如人马牛羊等就是从那时认识的，有时父亲拿一个字考我，读念对了，父亲脸上带着笑，围观的大人随口夸奖几句，自己觉得蛮得意脸上有光；念错了，父亲纠正讲解一番，自己红了脸觉得很难为情。这样的场景每年都要经历好几天，时刻被春联中那些精彩吉祥话语感动着，心想，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也能像父亲一样给人写春联，这是多么体面和受人尊敬的事啊！

忙过这几天，不觉已至年三十，我们这些孩子还要与大人一起贴春联，院门屋柱上的大春联由大人来贴，粘贴用的是白面熬成的浆糊，用刷子沾了涂抹在贴面上，这种活儿动作要快，浆糊涂抹要匀称精准，否则，因为天冷，浆糊会马上冻住，抑或贴不牢对联会被风吹扯坏影响了美观。猪牛羊鸡圈梨果枣树上的小联小横批全由我们这些孩子们粘贴，标准是横平竖直、平展牢固、有板有眼。门庭栏柱上的大对联不必说，光提起我们孩子们的这些小联小句就充满了无限趣味，比如：普天同庆、满园春色、六畜兴旺、肥猪满圈、牛羊成群、梨花放白、杏林飘香、硕果累累等等，这些吉祥喜庆的话语兆示着春节就在眼前，她真的来到了。

从我以上的过年陈述，不难归结出乡间过去过年的特征：从时间上讲，过年是一个横跨大年初一前后一个月左右的忙碌喜庆过程；从空间上论，过年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传承和深厚民俗积淀的全民盛宴；从心理感受上论，过年是普天同庆万民共欢，是家家迎喜户户纳福，过年是人人欢笑个个尽兴；从文化生态上看，过年是华夏儿女共同参与的一次集体大行动，这一行动以家庭血缘为纽带，是亲情的凝合，是温情的延展，是心灵的慰藉，是礼仪的传承，是种族的认知。

这样的年，谁能割舍？

过这样的年，怎不令人心醉。

乙未大年初六作

作者简介

闫建军，山西盂县人。1968年10月生，1989年毕业于山西省忻州师院中文系。曾任中学教师5年，司法干警2年。后调入中共盂县县委办公室从事文秘写作工作10余年。2007年担任盂县北下庄乡党委副书记、乡长。现任盂县地震局局长。作者自幼爱好文学,近年已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小说、杂论等10余万字。

*闫建军||故乡琐忆之二——柴米油盐酱醋事记

闫建军||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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