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致股东的信1992-1993年讲解（对企业文化的理解）

伯克希尔在1992-1993年的账面价值分别增长20.3%和14.3%。同期标普500指数分别上涨7.6%和10.1%。

看下投资，1993年伯克希尔的四大持股分别是可口可乐（41.7亿），盖可保险（17.6亿），吉列公司（14.3亿），资本城（12.4亿）。而回到1991年当时四大持股也是同样的公司可口可乐37.5亿，盖可保险13.6亿，吉列公司13.5亿，资本城13亿。从上面的数据可以看出，这两年持股部分并没有什么涨幅。对于巴菲特来说，股票涨不涨他照样持有不动，关键是这些公司的内在价值有没有增长，对于可口可乐和吉列公司来说，其竞争力依然在不断加强，这两年的利润增速平均在15%以上。而盖可保险凭着其低成本的竞争优势，市场份额持续扩大。

值得巴菲特担忧的是资本城，资本城股票已经连续多年不涨了，其内在价值甚至在丧失，因为传统媒体行业受到新媒体，新科技的冲击，话语权在不断降低。而媒体行业一直是巴菲特最爱的行业之一，也是伯克希尔早期主要的投资方向。早期的伯克希尔三大持股资本城，盖可，华盛顿邮报有两个都是媒体股，实业部门盈利能力最强的公司也是水牛城晚报，可见巴菲特对媒体的钟爱，这些公司都为伯克希尔前面20年的不断成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是当这些公司现在价值受到威胁时，以巴菲特投资经营媒体几十年的经验，他早就看出了媒体面临的处境，而且这种处境在不断恶化，他在之前的信中也多次写了这一点。如果他把这些公司卖掉，甚至可以提前卖在高点，然后去买其他更有前景的公司，那岂不是更好，但是巴菲特没有这么选择，他选择了和公司一起度过难关。当然他最后卖掉了资本城，他也为资本城找到了最好的归宿。巴菲特无论是买公司还是买股票，他基本是不卖的（虽然也有很多股票他持有几年就卖掉了，但这些一般不是特别重要的仓位），即使公司出了问题，他也选择和公司一起面对，甚至最后看着公司走向死亡，他也一直陪伴，从不放弃。

很多人觉得是不是巴菲特比较重感情，而我们知道资本是冷血的，绝大多数资本家在面对公司走下坡路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而选择更有潜力的公司去投资，这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即不犯法也不必受道德的谴责。巴菲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首先你可以说巴菲特是一个有感情的资本家，比如说华盛顿邮报和水牛城晚报，都是巴菲特在70年代投资买下的，那时候的伯克希尔还是以纺织业为主的转型初期的公司，而华盛顿邮报也出了一些问题，股票多年下跌，水牛城晚报更是多年陷入亏损没有盈利。可以说当时大家都不容易，都是难兄难弟。而20年过去了，大家一起度过了无数艰难困苦，一起成为了非常优秀的公司，巴菲特和这两家报纸公司的管理层也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这两家公司为伯克希尔前面20年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巴菲特不会因为它们现在走下坡路了，就卖掉他们，从感情上你可以这么理解。

而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好像抱着一个走下坡路的公司并没有什么好处，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但巴菲特之所以是巴菲特就在于他和我们所有人的看法不一样，那他有什么不一样呢？你如果看的足够长远，你就明白了。

一直以来巴菲特的用人之道是我最惊叹的地方，比他的投资更让我佩服。巴菲特一直隐居在中西部的小城市奥马哈，深居简出，远离纽约华盛顿这些大都市，管理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总部才二十多个人。他旗下的很多公司，比如实业部门的7圣徒（水牛城晚报，喜诗糖果，内部拉斯家具店等等）都管理的非常好，他对下面的公司都是极度的放权，几乎从来不干涉，甚至有些公司他收购了之后从来没有去看一眼，而这些公司的管理层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表现的非常努力和优秀，而巴菲特只是时不时的给他们鼓掌就行了。

这是用人，也是管理的最高境界，对于管理来说，制度是非常重要的，站在制度更高层次的是企业文化，企业文化就如同一个人的性格，什么样性格的人会自动去做什么样的事，而不需要制度的督促和约束，制度只不过让他们把事情做的更高效。巴菲特旗下的公司为什么会做的这么好，因为伯克希尔有一种企业文化，一个公司进入到这个环境里面来，他不由自主的会表现的更好，就好像一个人到了一个素质很高的圈里里面，他不由自主的会给自己更高的要求。

而这种文化是如何形成的，大部分原因在于巴菲特本人的思维和影响，比如说巴菲特收购一个企业之后，他会和这个企业同甘共苦，不只是这个企业好的时候我支持你，当你不好甚至走下坡路的时候我一样的支持你，和你站在一起。假如说你有一个家族企业，现在由于各种原因你想卖掉，因为这个企业是你家族几代人苦心经营的心血，你是愿意卖给巴菲特还是卖给一般的资本家？你卖给一般的资本家，当你的企业出问题了，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卖掉甚至拆分。而你卖给巴菲特，你知道巴菲特不会这么做，他对待你的公司会和对待自己的公司一样，会把这个公司当成他永远的事业去用心经营，那你肯定愿意卖给巴菲特，更重要的是你卖给巴菲特这样的人，你会继续好好经营这个企业，即使你退休了，其他管理层也会拥有良好的心态继续经营好，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个长久的归宿。如果你卖给其他资本家，你都不知道明年这个企业还在不在，你还会用心经营吗？

这就是企业文化，企业文化是需要一点一滴，漫长时间之后逐渐形成。巴菲特抱着走下坡路的公司，短期看起来好像没啥好处，甚至还吃亏了，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好处就来了，优秀的生意会主动找上门来，而且他们会自觉的做好，你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就行了，达到无为而治的境界。当然这只是影响伯克希尔企业文化的一个方面而已，巴菲特的做事方式，对待下属的方式，对待下面公司的方式，他和查理芒格以及下面主要管理层建立的深厚友谊，他每年给股东写信，真诚而又详细的分析公司的各种问题，传播自己的经营和投资理念，所有这些东西，会不断给伯克希尔注入一种基因，时间长了，企业文化就形成了。

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我这几年在投资方面最大的进步就是对企业文化的理解比以前更深了。文化是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在个人身上，它体现在思维和性格上，在家庭里体现在家风和精神的传承上，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它是一个国家形成最根本性的东西，让民众有归属感，让国家有凝聚力，它超越了种族和民族的隔阂，中华民族之所以几千年屹立不倒，强大而连续的文化是根本性原因。

而对于一个企业而言，我们不需要看那么宏观，但是企业文化依然是公司最强大的力量之一，时间越长你 越能体会到它的强大，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公司的方向和发展。当然我也只是停留在说一说的层次，只能是看一点皮毛，说和做那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无论是家族还是公司，文化的奠基人不仅仅只是创立了非凡的事业，还要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量给后人留下一座灯塔，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照耀着他们不断前行。

2019.11.24 梁孝永康写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