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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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盛夏的清晨，空气燥热。火红跑道，青翠草坪，蓝天白云。近两千名师生，齐聚操场 ，举行高三欢送会。

广播响起《友谊地久天长》，高三学子由班主任带队，从跑道尽头缓缓走来，二十八支纵队，在学弟学妹前立定，面面相对。他们宣誓，我们加油。

距离光明部第一届高考，不到两周。

20210525 摄于深实光明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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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雷动，经久不衰。我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白衬衫挺括，红领带飘扬，女孩子扬起来的裙摆，两鬓垂下的刘海，是扑面而来的青春。

转头的一瞬，和旁边的同事悄悄交换眼色，相视一笑间，各种情愫，风起云涌。

人类文明真是精妙无穷，一大帮人换上白衬衫、黑皮鞋，排着整齐队伍，喊着老生常谈的口号——看似繁文缛节，可为什么，我听到，主持晨会的W主任，几度哽咽。好几个刹那，我也眼眶微湿。

其实生活里的每一天，都是吃喝拉撒的循环往复，但恰恰是这些庄严刻意的仪式感，让某些日子和平庸的岁月区分开来——我甚至疑心，人类文明和其他生物文明区分开来的最重要标志，就在于这些刻意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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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这些眼神清澈的少年，在某个黄昏或是深夜，会不会记起，青葱岁月的那一天，两千人的操场，彼此的呐喊与守望？

我在其中一声声微弱的“加油”，是否也封存在了某个人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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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深处，也封存过这样的瞬间。

尽管残存的边角，如毛玻璃般不甚清晰。

角色的迭代如此迅猛，八年前，我站在队伍的那一头，坐在高考考场里奋笔疾书；八年后，我站在队伍的这一头，马上要开始人生中第一场高考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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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学生写给学长学姐的加油条，密密麻麻贴满了整整四面展示板。

发便签纸之前，我跟他们说，大家好好写，明年就是学弟学妹给你们写了。

而明年，我应该就是另外一番心境了。

局外人，和局中人的心境，怎可相提并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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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学生在走廊聊天，他无意中说起，网购了一个手办，以为是今年五月底到货，结果下单后才注意是明年五月才到货。

我看着他悲伤的眼神，安慰道：“哇，这么美好的期待，可以延续这么久，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呢！”

他惊讶地看向我，目光柔和下来，说：“老师，我没想过还可以这么理解。”

“是呀，你看，等待你喜欢的东西，是件多么高兴的事情！本来这种高兴有效期只到五月底，现在延长了一年呢！”

拉长时间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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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相处三年的学生，马上就要分别，浅层意义上而言，是多么难过的事情。但，拉长时间轴，师生之爱，本来就以“分离”为目的，目送他们，走向远方。他们飞得越远、飞得越高，我们越安心。

欢送会上，W主任最后说了一句，原话我不太记得了，大意是：“我们和高三同学约定，待你们六月花开，我们为你们庆功。”

我更愿意，把师生之间的约定，延续到高考之外，乃至整个人生。教育是一项多么长久艰巨的任务，现在撒下的种子，收获的节期，未必只是高考那两天的几张试卷，而是，未来的整个人生区间。

一想到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甚至四十年后、五十年后，一代一代成长起来的人，回头还记得和老师的约定——保持善良、勤奋、热情，过充盈的人生。

这种长久的约定，让我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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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去人生新的战场，捍卫自己的荣誉、期待、还有向往的生活、将要深爱的人群。

只要你们回头，老师们一直都在这里。

我们都要好好地，过自己的人生 ，在不同的地方。——这是师生一场，最长久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