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插柳』那时的绵河上小妹在插柳

1

在深山

你会遭遇到石头

你会遭遇到石头

它们像一只只孤独的野兽

蜷缩在路边，远方有星光

更远的地方有灯火，灯火的深处有石头村

你期待着一声吼叫

战栗的腰身会冷不丁站起来，随时准备着陪它们回家

2

绵河

那时的绵河，水大

那时的绵河，水大，沿河漂流着许多船只

那时的河滩水肥草美，可以放牧牛羊，不知名的鸟

叫着鸟，呼朋唤伴，我卧在水草的深处读诗经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只羊，也可以当做一只牛，那里没有雎鸠

那时的绵河上小妹在插柳，一插就是一行，就像荇菜的模样，荇菜的影子里有一对小乳房

3

奠基仪式

乡下人打石眼

用铁錾子凿岩石，手里的轮锤

一下比一下准，一下比一下恨

乡下人叫做“打石眼儿”

在石眼里安炸药，所有凿石眼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

一声巨响之后，所有的石头会跟着人拼命往山下滚

有一块叫“西西弗”的巨石，说什么也不肯落下来

它悬在半山腰，像一头困兽，四蹄打滑

但是，它最终还是冲下去了

带着尘土、带着沙石、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那一刻的威严谁也无法阻拦，就像祖父眼中的泪水

那一刻的仪式里，有着不可遏制的奔涌

4

命名学

尾巴回到了水里

尾巴回到了屁股里，夹沟山就有了地名上的意义

就像水回到了水里，看见了鱼

为故乡重新命名

其实，人是需要怀乡的。故乡的石头，故乡的草木，故乡的一山一水。故乡人和事。为什么会怀念它们？灵魂里躲闪不及的东西，连梦境里都会重现。因为，你出生在那里，那里就是你的根。没有根，哪有叶？记忆如网。你我都是蜘蛛。

——赵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