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的背后,伴随的都是对现实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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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30卷,汉纪二十二

汉成帝阳朔元年(丁酉,公元前二四年)

【原文】

时上无继嗣,体常不平。定陶共王来朝,太后与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赏赐十倍于他王,不以往事为纤介;留之京师,不遣归国。上谓共王:“我未有子,人命不讳,一朝有他,且不复相见,尔长留侍我矣!”其后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国邸,旦夕侍上;上甚亲重之。

大将军凤心不便共王在京师,会日食,凤因言:“日食,陰盛之象。定陶王虽亲,于礼当奉藩在国;今留侍京师,诡正非常,故天见戒,宜遣王之国!”上不得已于凤而许之。共王辞去,上与相对涕泣而决。

【译文】

这时,成帝没有继嗣,身体又常患病。定陶王刘康来朝见,太后与成帝禀承先帝的遗愿,待他十分优厚,给予的赏赐是其他诸侯王的十倍,对当初夺嫡之事,也不存丝毫芥蒂。成帝把他留在京师,不让他归国,还对他说:“我没有儿子,人命无常,不必避讳,一旦有别的变化,将再也看不见你了。你就长期留在京师,随侍在我身边吧!”后来,成帝病情渐渐减轻,刘康于是留居在封国驻京府邸,日夜进宫服侍成帝,成帝对他十分亲近看重。

大将军王凤对刘康留居京师感到不方便,恰好发生日食,王凤就乘机说:“发生日食,是陰气过盛的征象。定陶王虽亲,按礼应当在自己的封国当藩王。如今留在京师侍奉天子,是不正常的,因此天现异象发出警告。陛下应遣送定陶王返回封国!”成帝无法违抗王凤,只好同意。刘康辞行,成帝和他相对流泪而别。

【解析】

汉成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位置并不是太稳。

相较之下,这个刘康汉元帝就非常喜欢。

历代皇室对于太子之位争夺都是很血腥,而新皇帝上之后对于以前的竞争者,绝大多数都不会留情。

而这里,刘康的局面还算不错的,汉成帝没算旧账,而且对他还颇为亲近、看重。

定陶共王来朝,太后与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赏赐十倍于他王,不以往事为纤介;

这其中有没有兄弟之情?

有,但是也有其他的无奈。

我这段时间看知乎的一位大神的文章,重点讲的是西汉的政治格局。

他认为,从刘邦建立汉朝开始,政治格局的平衡,有大小三角。

而刘氏宗亲是大三角的平衡的一个。

只不过经过百年发展,再加上汉武帝推恩令削弱诸侯王,以及匈奴的投降。

现在,大三角已经没有了。小三角,即内部的权力制衡已经成为主要。

此时的汉成帝他原本能用的政治势力,老王氏外戚被剔除边缘化、老师张禹认怂不掺浑水、刘向等人不能任用,能用的都用完了。

而本身新王氏(王凤)政治势力本应该是汉成帝用来制衡朝野的力量,结果现在反噬反而有隐隐架空汉成帝之态。

汉成帝不得不援用刘氏宗亲来制衡王氏。

在汉初的政治格局中,外戚和宗室本就是制衡的一环,亲兄弟刘康这个时候就登上了台面。

借着刘康来朝见的机会,将其留下,王凤很紧张。

作为外戚的王凤,他知道自己权力来源皇帝。

只要皇帝一死,又没有和王氏有密切关系的儿子上位。

与皇权疏远关系的王氏外戚,步老王氏(王商)外戚的后尘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刘康留在长安的信号意味很明显,无非是汉成帝以防不测传位刘康。

刘康作为藩王,他的外戚不光有母亲,还有妻子,而且还有一定的班底在。

他一入朝,势必会对王凤为首的外戚产生冲击。

当然,这个是远期的预测,还有短期的考量。

即,刘康作为地方诸侯王,汉成帝的兄弟,本身也是汉成帝可以使用的政治力量。

把刘康引入局中,未尝没有制衡、钳制王凤的意思,来为汉成帝被动的局面先撕开一个口子。

其后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国邸,旦夕侍上;

而这个就更是微妙。

之前说了,老王氏外戚王商在与新王氏外戚王凤斗争中失败,内廷中大量老王氏外戚的人被清算,安排上了新王氏外戚的人。

现在汉成帝身边都是王凤的人,讲难听点就叫监视、架空。

刘康的到来,则是给汉成帝一个沟通中外的渠道,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渠道来做一些合纵连横。

如此隐隐有脱离王凤控制的迹象。

王凤不惜利用日食这个事情来抨击刘康,逼迫他离开,其实就是在消除隐患。

而恰好汉成帝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本来引入刘康就是权宜之计,真想传位给他也是不得已。

现在,汉成帝身体好了,起码还能有希望生个娃,自然不太希望传位给兄弟,那么刘康所在就有些尴尬。

加上王凤的围追堵截,以及汉成帝本身也和汉元帝一样心软,刘康离开是必然。

共王辞去,上与相对涕泣而决。

刘康离去,汉成帝与刘康抱头痛哭。

两人不大概率不是为了分离的伤感,而是各有心思。

汉成帝哭,因为自己被王凤架空,大政不由己,连兄弟都留不下来,狠哭自己无能,更狠哭自己的处境。

刘康哭,是因为自己本来无事,结果搅合进了这个天坑中沾染因果,现在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王凤也不会让他好过,留在长安皇帝身边尚且有一丝希望,等皇帝一死搏一把地位。

现在被赶回封地,未来难测啊。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又发生另一件事,和刘康扯上了关系,紧接着就是刘康不明不白的死了。

【启发】

真要说启发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

汉成帝大权旁落,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说了算。

某种程度,很像是一个领导高度依赖某个下属,最后反而会变成这个下属在操控这个领导。

你说这个领导他想不想扭转局面?

甘愿做傀儡,不想扭转是不可能的。

但是很多时候是想而不能。

一方面,大量的事情深度绑定,形成了离不开的格局,甚至说你想尝试一下离开,结果一大摊子事情爆发,你自己搞不定,反过来让你难受。

另一方面,是离开之后你让谁来接手?接手之后你自己的利益又如何保证?

所以,不如干脆躺平享受当下。

而由此引申出的东西,其实在之前的内容中已经穿插着讲了,无非两点。

制衡与后备。

在权力上、事务上、安排上,尽可能打散、分权,不搞集权或高度集中依赖某个人、某个群体。

在后备上,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后备人员可以用,一旦出现变动这些人能立马提上来顶替,确保运转,不至于崩溃。

而这个其实就和很多大公司组织结构一样。

你可以发现,大公司里面部门及部门内设置很细,专业分工之下,有分权制衡的意思。

同时流动性大也避免某系地方尾大不掉的情况出现。

而这些大公司出现的大公司病,效率下降,推诿扯皮,是必然,但是却是利用这种效率低下来换取整个组织的稳定性和权力安全。

属于牺牲效率换稳定的无奈和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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