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8.6
三星堆埋藏坑是在三星堆遗址发现的一组掩埋有大量珍贵文物的土坑群的统称。这些土坑群位于三星堆遗址南部的三星堆地点,因埋藏的器物具有浓厚的宗教祭祀特点,故自1986年发现以来,发掘者就认为它们是出于祭祀目的挖坑掩埋的祭祀用品的遗存,故以对这些土坑的功能推测称之为“三星堆祭祀坑”。由于三星堆埋藏坑的功能问题,也就是三星堆的人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将许多损坏的像设和器具等珍贵物品挖坑掩埋起来,还是一个有待于探讨的问题,祭祀的目的还不是唯一的或最为合理的解释,因此,将三星堆这些土坑群用一个不具功能推测的相对中性的词语,称为“埋藏坑”、“器物坑”或“掩埋坑”,都比称为“祭祀坑”要更为妥当,故本文将其称为“三星堆埋藏坑”。三星堆埋藏坑所在区域,位于四川省广汉市旧城区西北约七千米的三星堆遗址南部,北侧紧邻横贯三星堆古城的马牧河。原先在埋藏坑区与马牧河之间,有一道突出于地表的弯月形土垄,土垄的西南段还有三处更高的隆起,这种突然高出地表的土丘在川西平原上显得非常醒目,早就引起了当地人的关注,至迟在清代就成为当地的地理景观,有了“三星伴月堆”或“三星堆”的称呼。这些突起于地表的土垄和土堆,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的历次农田平整过程中已被消除了大半,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期当地的砖瓦厂在此取土,又将剩下的土垄和土堆挖掘殆尽。现在剩下的半个土堆,是在三星堆埋藏坑被发现、该地点的重要性被认识、砖瓦厂停止取土并迁出三星堆古城后,才保留下来的。三星堆埋藏坑发现于1986年7月18日,因为三星堆砖瓦厂取土,发现了一些玉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学家闻讯后对出土玉器的场所进行了清理,确认这是一个坑口长4.5—4.64米、宽3.3—3.48米、深1.46—1.64米,方向一百二十五度的竖穴土坑,坑内出土有黄金、青铜、玉石、陶等质料的器物和象牙四百四十三件,以及“海贝和约3立方米左右的烧骨碎渣”。这不是三星堆遗址首次发现的埋藏坑,早在1929年,就在遗址北部的真武宫(月亮湾)地点发现过类似的埋藏玉器的坑穴,但因两个坑的发现时间和地理空间距离都比较远,再加上当时三星堆遗址的统一考古信息管理系统还没有建立,故这个新发现的埋藏坑被编号三星堆一号坑。正当考古学家还沉浸于这个埋藏坑发现的喜悦中时,当年8月16日,机砖厂的工人在先前发现一号坑的东南约三十米的地方取土时,又发现了一个坑穴的一角,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随即对这个编号为二号坑的埋藏坑进行了清理,发现了比一号坑更为丰富的遗物。二号坑长5.3米、宽2.2-2.3米、深1.4-1.68米,如果以一号坑的朝向为基准,方向一百一十度。坑内出土的有金、铜、玉石、象牙、骨等器具一千三百六十七件,另有象牙珠子一百二十九颗,海贝四千六百枚(图1)。自从1986年三星堆一、二号坑发现以后,人们一直存在着这样的疑问:既然发掘者认为三星堆这两个坑是祭祀坑,祭祀是一种需要经常举行的活动,祭祀坑也应该数量较多才合理啊。按理说,主张三星堆埋藏坑是祭祀坑说的学者,尤其是主持三星堆一、二号坑发掘的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学者,应该最急于寻找更多的埋藏坑,以证成祭祀坑说。但时间过去了三十多年,也未见有新埋藏坑发现的信息。正当人们已经默认三星堆地点的埋藏坑只有两个,并以这两个坑为基础,试图复原三星堆古国神庙的神祇体系、贵族构成、供奉陈设、礼仪空间的时候,在原先的一、二号埋藏坑之间,又陆续发现了一些新的埋藏坑。2018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制定了三星堆遗址考古工作规划,在遗址多个地点开始有计划的考古勘探和发掘,以查明该地点地下遗迹的分布、年代、性质等问题,在三星堆地点寻找可能存在的埋藏坑,就是该地点考古计划的首要目标。2019 年秋冬,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星堆工作站的冉宏林博士,在原先发现的三星堆一、二号坑之间的位置,在二十一世纪初建设的用来安置一、二号坑复原模型的土石构筑台子的边缘,发现一个类似于埋藏坑的转角,经过对坑内填土的试掘,发现有铜尊口沿露出,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与三星堆一、二号坑性质相似的新的埋藏坑。新的发现不仅使一线的考古学家坚信还有更多埋藏坑的存在,也使四川省文物局和广汉市地方党政部门下定了决心,拆除过去为旅游修建的“假古董”,以便能给发现更多埋藏坑的考古工作创造条件。当妨碍考古工作的“假古董”被拆除后,冉宏林博士等迅即在这个范围内开展钻探和发掘,很快就陆续清理出六个埋藏坑的坑口,确认了这些坑与先前发现的一、二号坑性质相同,都是位置相近、排列整齐的统一规划的一组埋藏坑,而在其外围未见其他类似的坑穴存在(图2)。二十世纪三星堆两个埋藏坑的发现,就是震动国内外学术界的重要考古发现,新发现的数量更多埋藏坑自然也震惊了国内外考古学界和社会公众,故有二十世纪三星堆一、二号坑发现“一醒惊天下”,二十一世纪三星堆三至八号坑发现“再醒惊天下”的说法。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迅即开始了三星堆埋藏坑现场的保护和考古发掘准备工作:修筑了周边的围墙,营建了临时保护大棚,订制了考古工作平台,移入了信息提取和现场保护设施,制定了详细的考古计划书,并组建了实力强大的考古队伍。在一切准备就绪以后,2020年11月,正式启动了三星堆埋藏坑的考古发掘。经过半年多紧张有序的考古工作,三星堆埋藏坑的场所环境、场所本身、坑穴关系、掩埋过程、相对年代以及坑内埋藏的总体情况等信息,已经初露端倪。尽管目前三星堆新发现的六个埋藏坑还没有一个发掘完毕,规模最大的8号坑等才刚刚进入器物掩埋层,但总的说来,我们已经对三星堆埋藏坑的基本信息、埋藏器物和可能背景有了基本的了解。现在基于三星堆一、二号坑的资料,结合媒体公布的三星堆三至八号坑的信息,我们可以概述三星堆埋藏坑的基本情况,并对相关历史文化信息进行初步的解读。三星堆埋藏坑所在地,是在三星堆城内的南部,穿城而过的马牧河南岸。自二十世纪三星堆埋藏坑被发现、三星堆古城范围被确认以后,三星堆城西北部的月亮湾小城是宫殿区,西南部的三星堆小城是宗教区,就已经成为人们通行的认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三星堆博物馆,展厅中展示的三星堆遗址功能分区示意图,就是这样标注的(图3)。不过,三星堆遗址经历了很长的发展时间,有三种不同的文化,就三星堆文化来说,也有五百年左右的发展历程,经历了前后几个发展时期。三星堆古城也不是一下子就营建完成的,而是经历了三个营建阶段:在三星堆文化早期,三星堆王国的人们只在鸭子河与马牧河之间筑城,这也就是所谓“月亮湾小城”。在三星堆文化中期,三星堆王国的人们向东、向南进行了扩城,南城墙跨越了马牧河,形成了南城区的“三星堆小城”。到了三星堆文化晚期,三星堆王国的人们更加注重南城区的建设,将南城墙向南推至今三星堆外城南城墙的位置,并在东郭城内兴筑了“仓包包小城”,形成我们今天所见三星堆古城的模样(图4)。三星堆王国的统治阶层,一直以西北小城即月亮湾小城作为行政统治中心,在那里的青关山地点营建了宫殿等大型建筑。不过,在三星堆文化的早、中期,三星堆王国的宗教祭祀场所应该也在西北小城内,很可能小城东南部临近马牧河的区域,也就是被称之为月亮湾地点一带,就是当时的宗教祭祀区所在。正由于这个缘故,月亮湾一带曾经发现有高等级建筑的屋顶盖瓦,发现过装有玉石器的坑穴,如1929年燕家院子玉器坑(长方形土坑,长2.1米、宽0.9米、深0.9米,内有玉石器四百馀件)。这些装有玉石器成品的坑穴周边不远处,还发现有多个装有半成品和玉石原料的坑穴,可能为祭祀活动生产玉石器的作坊也在附近。从月亮湾地点发现的玉石器,主要是三星堆文化早、中期的遗物推断,在三星堆晚期以前,三星堆王国的宗教祭祀场所很可能是在三星堆城的北部,还没有形成行政世俗区在城北而宗教祭祀区在城南,二者以河流相分隔的都城规划理念。大约在三星堆晚期阶段,也就是在南城区扩城以后一段时间,三星堆王国可能发生了一次宗教或者礼仪的改革,原先在宫殿区附近的祭祀场所被迁移至河对面南城区的滨河一带。伴随着这次宗教空间的转移,三星堆城的城市空间格局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城市的西北小城变成了专属的世俗行政区,而城市的西南小城成为专门的宗教祭祀区,并且在这个祭祀区里除了露天的滨河祭祀场所外,很可能还修建有神庙一类宗教建筑。正在发掘的三星堆埋藏坑,坑内除了掩埋了大量毁坏的神像和供奉用器外,还有红烧土、木炭渣、碎石板等建筑垃圾,说明了这些遗存都是损毁的神庙里的东西。当初在埋藏坑附近一定存在着神庙一类地面建筑,神庙中供奉着三星堆人的神像,陈列着他们祭祀神的祭献用品和仪式用具。这座(或不止一座)神庙的位置,从后来成都金沙村遗址祭祀区域的建筑遗迹位于河边的情形分析,很可能就在三星堆土垄东北临近马牧河一侧,半月形的三星堆土垄将神庙及室外祭祀场所与其他区域分隔开来,保证了祭祀区域的封闭性和神秘性。就三星堆城的祭祀区转移到城市南部的三星堆地点后不久,很可能就发生了一场重大政治变故(我们这里不对变故的原因进行分析),但变故的结果导致三星堆新建不久的神庙被焚毁,神像以及神庙内的陈设被砸坏或烧坏。三星堆王国的人们在变故平息以后,出于某种考虑不得不将神庙的这些物品埋藏在祭祀区附近。掩埋神庙损坏神像和用具的埋藏坑群位于三星堆土垄的西南一侧,在被历年推平取土以前,这个土垄上面有三个突起的土丘或土台(1934年美国葛维汉博士绘制的草图上,可以清楚看出这一点)。这组耸立在平原地表的土台,应该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人工堆筑的。正由于这样,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专家,才认为这些土台是城墙的一部分,称之为“三星堆城墙”。现在能够通过这次新的考古工作确认的信息,是三星堆埋藏坑的场所与土垄的方向平行或垂直,二者存在某种呼应关系。三星堆的这些埋藏坑及场所,应该是有规划的统一营建(图5)。三星堆人在挖掘土坑掩埋神庙中的像设和陈设之前,先在三星堆土垄西南一侧寻找了一块场地,再运来被火烧毁的建筑垃圾(红烧土)和纯净的黄土铺垫场地的表面,然后再在场地上按照规划挖了六个长方形土坑(开始只规划了六个坑),土坑挖好后,可能还举行了一些仪式,然后才将神庙中被烧毁的像设、陈设和建筑残件放在坑内,最后用泥土填平了这些土坑。三星堆埋藏坑的这些埋藏现象,连同坑内出土的文物反映的年代的一致性,以及坑内神像和人像兼具的情况,都向我们表明,这些埋藏坑不大像是祭祀活动的埋藏,也不是外敌毁坏神庙后的埋藏,更像是三星堆古国的人们处理自己毁坏神庙像设和陈设的行为。在三星堆埋藏坑区域还有两个面积较小、深度较浅的坑,也就是5、6号坑。正在主持三星堆埋藏坑发掘的冉宏林先生赞同笔者先前的意见,认为三星堆埋藏坑的主体(也就是1—4 、7、8号坑)的性质,不是祭祀坑而是神庙毁弃设施的埋藏坑,只有那两座特殊的5、6号坑,由于6号坑还打破了7号坑,这两个小坑年代晚于其他埋藏坑,应该是三星堆人后来的祭祀坑。笔者认为,5、6号坑存在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如冉宏林先生所说,是三星堆埋西藏域形成后的祭祀活动的遗留;另一种可能仍然是神庙毁弃设施的埋藏坑,也就是说,这是三星堆人按照原先的计划,在六个坑都埋藏完毕后,又发现还有漏埋的物品,故又挖了两个较小较浅的坑来掩埋这些东西。三星堆埋藏坑原本是三星堆人统一掩埋三星堆神庙的毁弃设施的遗存。三星堆埋藏坑,按照我们的认识,是毁弃后的三星堆王国神庙中像设和陈设的埋藏,是同一时期埋藏的同一批东西。那么,这八个坑的先后发现、发掘和今后的修复,就为我们复原当时三星堆神庙内部空间提供了可能。下面,我们就以已经发表考古报告的一、二号坑的埋藏为基础,结合新发现六个坑的已知信息,对三星堆神庙内部空间作复原尝试。由于三星堆埋藏坑是损坏神庙设施的掩埋坑,所以看似埋藏器物众多,残损也严重,但坑内的器物如果经过归组和复原,它们也不是那么纷繁杂乱,而是可以聚合成三个大的群体。这三个群体如下。该群神像包括了三件凸目尖耳的大铜面像、九件类似神面的铜面像,另有两或三棵大铜神树,也可以归入神像群的范畴(图6)。在三星堆二号坑中出土了三具巨大的凸目尖耳青铜面像,一件最大,两耳之间的距离达1.42米;两件略小,体量相当;三件铜面像如果安装在神像脸上,可以组成一主二从的三尊神像的配置。这些神像的眼睛有柱状凸起的瞳孔,长长的向外伸出的尖耳朵,有的还表现鼻子呼出的云气,它们应该就是三星堆王国神庙中神像脸面的装饰。原先完整的神像头部和身躯是木雕的,木质的部分已经随着神庙的焚毁而消失,只有凸目尖耳的青铜面部装饰被保留下来。这些凸目尖耳铜面像体量很大,为三星堆铜像之最;眼睛和耳朵特殊,与人不同;鼻梁上有一缕云气,更显示了其神的色彩。这些神像的全貌,根据二号坑出土的小型神像可以知道,其完整形象是人首鸟身,头上有羽冠。这三具大铜神像是三星堆人们的主要崇拜对象,它们应该被供奉在三星堆神庙后部最醒目的神坛上,神坛前面及两侧各有三个装饰着青铜神面像的画像或雕像。三星堆二号坑出土有两棵青铜铸造的大树,以及大量的铜树的残件和挂件。较大且保存较好的一棵即使还缺最上一层树干,高度也接近四米。铜树下有三道弧形的支撑,可能象征着树下的山丘或树根;树干修长挺直,树枝共三层,每层九根树枝,每根枝条上歇息着一只鸟,共有九只鸟。在其中一棵铜树的座子周边各跪着一人,另一棵大铜树的树干上还盘着一条龙。显而易见,这两棵铜树表现的不是普通的树木,而是具有神性的神树。这两棵大铜神树的枝叶形态不同,其中一棵铜树枝条上翘,有点像桑树;一棵铜树的枝条下垂,更像是柳树。这使我们想到了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东方的扶木(又名扶桑)和西方的若木(又名细柳),以及与这两棵太阳神树有关的十日神话故事。《淮南子·地形训》:“扶木在阳州,日之所。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华照下地。”三星堆两棵大铜树说明,三星堆王国已经形成了后世文献所记神话的复杂宇宙观,基于这种宇宙观,世界东西的尽头各有一株供太阳鸟栖息的树木,东方那棵形似桑树的名叫“扶桑”,西方那棵形似柳树的名为“若木”,十个太阳鸟轮流从东方飞向西方,形成昼夜之分。在这个神话中,在天地之中还应有一棵顶天立地的神树——“建木”,该神树是众神上下的天梯。过去三星堆一、二号坑没有发现建木的遗存,如果在今后能够发现并确认一棵新的大铜神树,那就很可能属于建木。两棵或三棵铜神树,可能摆放在三星堆神庙殿堂内的两侧(扶木、若木)或神像的后面(建木),它们也是三星堆人的崇拜对象之一。三星堆先前发现的两个埋藏坑内出土有数以十计的铜人面像、铜人头像和一件完整的大铜立人像。类似的铜人面像和铜人头像在新发现的埋藏坑内也有出土。这些铜人面像有的体量很大,与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相差无几;有的铜人面像和铜人头像,其脸部和双耳还贴以黄金箔以表示皮肤。毫无疑问,这些铜人面像和铜人头像表现的人群的社会地位很高,他们应该是三星堆王国统治阶级的形象(图7)。三星堆的这些铜人面像,其横断面呈凹字形,当初可能是固定在神庙人形方柱上。铜人头像也是铜首木身人像的残馀物,他们的身躯原先应该是木头的,其完整形态就如同二号器物坑出土的大铜立人像一样。在三星堆先前两个埋藏坑出土的铜人像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件大铜立人像。这件站在台坛上,身穿三层礼服的真人大小的铜人像,他那双伸展环抱姿态的巨大手臂,与细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件大铜立人像以及大量的铜头木身立人像,其头部和躯干的原型很可能是在雕刻成人形的木柱,故头部和身躯才粗细相当,好似木柱一样。这些人像的手中,当初可能持握有各种礼仪用器,如玉戈、玉圭之类;其中那些身份最高的国王和大巫师之类,手中可能还持有权力的象征物。在三星堆一号埋藏坑中,出土了一件上套爬龙铜柱首、下套环身虎形铜器座、木质杖身已经不存的“龙虎杖”(杖身可能还包有金皮)。另,在三星堆二号坑中,也出土有顶端套着铜鹰首的“鸟首杖”,这鸟首杖也相当粗巨,与前面说到的龙虎杖大小类似。这两条装饰有铜杖首的竹木杖应该是三星堆不同贵族首领所持的权杖,它们分别是三星堆上层社会不同族群或社群的象征物。这样一群铜的或铜木复合的人像,它们被摆放在三星堆神庙的殿堂内,除了一些可能是代表死去祖先的大铜人面像可能面向神庙的大门外,其馀神像可能都面向神像恭敬站立或跪坐。它们是一年四季代替三星堆的统治阶级在神庙侍奉神的真人的替身。在三星堆神庙内的神像前面,也就是神像与人像之间,还摆放着许多盛装酒的青铜容器及其他器具。铜酒器中数量最多的是那种上有开敞的大口、中有耸肩的腹腔、下有高高的圈足铜尊;其次才是几件口部较直较小、腹部较深较直、下也有高圈足承托的铜罍。铜尊那外侈的大口,容易将内装酒浆的香气散发在空中,上飘至神像口鼻中,是侍奉圣灵的最佳器皿,故最受三星堆人看重。三星堆人在神像面前不仅摆放了普通的铜方尊和铜圆尊,还特意铸造了一件或一对顶着铜尊的人像,由此更可见铜尊在三星堆的重要性(图8)。在三星堆神庙内的神像前供奉器具的中间,还有一件特殊的供奉铜器,这就是被有学者称作“铜神坛”的方尊形铜熏炉。这件铜熏炉的高度大约在一百一十厘米左右,从下至上由四层构成。第一层是中字形的底座以及其上的两头怪兽和两个牵兽人。第二层是在圆形平台的周边等距离有四个立人像,每个人像双手握着一根树枝,头顶上托着三段式方尊形器。第三层是四山形圆圈足、镂空方斗形器腹(腹壁各跪着五个小人,肩部正中有人首鸟身神像,四角有鸟形装饰)、方形器颈和器口的方尊形器。第四层则是扣在方尊形器口部的镂空花纹的四面坡形盖子,盖顶有一个跪坐的人像。当在香炉中焚烧香草时,香烟从熏炉镂空的顶盖上升,器盖上跪坐的人像就像腾云驾雾一样,可以升腾到天上的神那里。当然,作为三星堆神庙中神与人之间的祭祀礼仪用器,除了大量铜尊和少量的铜罍等盛酒的容器外,还有大量辅助性礼仪用具,如棘刃无胡戈、方孔锄形器、玉璋、玉戈、玉璧等,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以上,就是我们先前基于三星堆一、二号坑,结合新的发现,对三星堆神庙内部空间的推测。当然这些推测还需要新的考古发现来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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