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之】/ 黄山松
外卖员之死
黄山松
鼠年岁末，飕飕寒风无孔不入地钻进骑着“饿了没”外卖专用摩托车的投送员白兴家全身。小白尽量缩着身子，两只戴了厚手套的冰冷大手紧握着摩托车手把，急急忙忙地穿行于这座中等城市的大街小巷，把一份份热腾腾的饭菜送到订餐者家门口。小白每天从早跑到黑，一般必须投送一百多份美食，且订餐者签字满意后才可拿到百十元工资。小白从这份工作中真的体会到时间的重要性，分分秒秒都与工资挂钩！每天能多送几单，就是他的愿望。
小白今年38周岁了，他的家乡在这座城市北边150多里外的老山沟里。山里野生树木多，地少圪崂多，根本养不了一家老小六口人，所以老家只留下二老和一儿一女两个正上小学的孩子。他和媳妇来到这座城市打工已十来年了。他在建筑队干了多年，后来他应聘上了外卖这份工作，媳妇在同一店后厨打下手。按他和媳妇的梦想，等钱攒得差不多了，就在这座城市买个百十平米的房子，接二老来享受城里人生活，让孩子在此接受城里人的教育。可这只是遥不可及的美梦！眼见得城里房价翻倍飙升；择校费虽然上头明令禁止，可没有关系又缺钱的小白两口实在难以实现理想！他们只能面对现实，尽可能地出卖劳动力，维持日常生活，至于以后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白算得上一个壮小伙，个头高，圆脸盘，打小在山上练下了吃苦耐劳的好身板。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再苦再累，他都硬撑着。他不愿意向人倾诉心声，因为他的生活圈子太小，所有工友都差不多，各人都有难处，谁也帮不了谁。从实际出发，尽力干好自己的事，争取多赚点钱，就是他的目标。
这天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小白已跑了105单了。还有13个单子等着他送。这时他骑车来到了“花园之都”小区门口。这里有位食客说是接待从外地赶来的老同学，订的菜比较多，要求尽快送到家。小区门口有两位穿着标志服的保安。小白向他们说了情况，想把摩托骑进去。其中一位拿着仿制的警用橡胶棒的高个子保安望了望小白，生硬地说：“摩托车不能进，只能把食物带进去。”小白笑着说：“食物较多，这个小区又大，我时间不够用。老哥给个方便，让我进去。”
“烦不烦，不让进就不让进，这是规定。”
“老哥，行个方便吧。”
“谁是你老哥？给你行方便，谁给我行方便？这年头，这屁话不管用！听不进话是吧？那就在这耗看！”保安不耐烦地说。
“老哥，你看别人的摩托车自行车都进进出出的，我不停就出来了。小白说。
“别的车咋咧？就不让你外卖车进！”拿橡胶棒的保安用手里的橡胶棒在小白的食品箱上敲得绷绷响，一幅拦路虎的架势。真是关口渡口，气死霸王！小白无奈，只好蹲在门口，拨通订餐者电话，希望他来取食物，或者让他给门卫说说，小白自己再送进去。可订餐者说他忙，让小白把食品赶紧送进去，说假若十分钟送不到他家门口，他就要投诉小白。
小白无奈，只好把快递箱取下来，打算把摩托车放小区门口，自己把食品送进去。
“把摩托车推走，小区门口不能放！”拿胶橡棒的保安凶狠地喊道。
小白瞅瞅空旷的小区门口，再向周围看了看，马路边好多摊贩卖水果和日用品，没有停放车子的地方。
“这四周没车位，我把摩托放一会，送完快餐就骑走了，大哥行个方便吧。”小白低声下气地对保安说。
“咋咧，非放不可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放！叫你放！”拿橡胶棒的保安边喊边用橡胶棒在小白的头上身上歇斯地里地反复抽打，小白起初用胳膊挡着，怎奈凶神恶煞的保安的橡胶棒冰雹般落遍小白全身。另一个保安又扑过来对小白拳打脚踢。
小白在两个保安的殴打下躲闪不及，最后只觉得太阳穴处火辣辣地疼，头晕目眩，像一棵大树似的轰然倒地，随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西下的夕阳给小区高耸的楼房上放射着血一样的光芒，衣着光鲜的人们惊谔地看着眼前保安殴打小白的场景。没有人呼吁，没有人制止，女人们抓紧男人衣角，避让着进进出出，有的人边走边侧身望望，望着这光天化日之下人间悲剧发生。
手持橡胶棒的保安看着瘫倒在地的小白，小白脸色惨黄，嘴巴涌出殷红的鲜血。保安情知不好，急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这会儿，小区门口挤满了人。有人问：咋咧，把人打成这样？还有人愤愤不平：都是底层人，下手咋这么狠！还有人咳声叹气：好端端一个大小伙，为了生活被保安打得这么惨，王法在哪儿？
大约过了半小时，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小白的媳妇也来了……
三四个警察拉住不停扑向小白的爱人，医生翻看着小白的眼球，用听诊器听小白的心音，随后轻轻地对警察说：没有心跳，人已死亡。随后招呼急救车呼啸而去。
警察们迅速把小白抬上车，把哭闹得死去活来的小白媳妇拉上另一辆
车；把两个保安拽进第三辆车，开走了……
花园之都小区门口恢复了往日的气息，只是小白的惨人的鲜血冷凝在地上，他的摩托车和快餐箱依旧矗在原地，向来来去去的人们诉说着事情的因由……
2021.5.23搁笔
作者简介：黄俊英，武功油凤人，退休干部，现居咸阳。衷爱文学，笔耕不辍，大量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及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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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挽歌】 / 黄山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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