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健：吾为媒
在媒体工作几十年，平时拜托我介绍对象的还真不少。台里年轻的记者、主持人都与我关系不错，知根知底，当起红娘来得心应手。社会上我五湖四海的朋友也不少，一来二去，拜托我的人不在少数。于是乎，每年我总乐于为男女青年牵线搭桥，要的不是回报，而是那份乐趣。我总想：成就别人的姻缘，行了自己的善事。
四乡八邻和台里的人都把我当“红娘”。需要牵线搭桥的时候我就可以享受到最高的礼遇，因为我可以为他们或他们家的孩子们牵线接缘，纳百年之好。所以，四乡八邻没有人不认识我的，县城的大街小巷到处留下我月下老人的汗水和行走的脚印。我不是专职红娘，却也促成了很多姻缘，当红娘也需要智慧，做媒时要讲究技巧，在一方那要尽量去夸奖另一方。好人是夸出来的，但夸人有学问，要夸得恰到好处，夸过头了是吹牛，男人女人都爱别人夸，若夸的是缺点，自然就改了，比批评还管用。当然这是针对有廉耻的人，呵呵。
我每一次当红娘，都要把男女双方放在自己心中的天平上称一称，不需要完全对等，但偏差不能太大。其实婚姻还是要讲究点门当户对嘛，尽管现在提倡感情为重，但还是双方对等些为好。人们常说半斤八两，若真是半斤能配好八两，那便是绝配。作为一个红娘，决不能把鲜花插到牛粪上，害人不说，还给自己留下后患。我做红娘，不像《花为媒》里的张五可，全凭一张花言巧语的嘴，颠倒黑白。我的嘴不巧，不会玄天武地，胡吹乱捧，说的掏心窝子的贴心话、大实话。哪家的父母、姑娘、小伙子听了心里都舒坦。
为人父母的，谁都想帮自家的孩子选个好婚姻。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情，子女都是心头肉，都希望儿子找个好媳妇，姑娘选个金龟婿。所以在一开始就要在性格、家境、工作等方面交个实底，也好为他们将来交往铺条坦途，所以我的成功率很高。邻居家有个女孩朴实单纯，人也长得秀气。我想到台里的一个记者小伙子厚道正派，心里难免痒痒起来，这做红娘的瘾又上来了。主动征求了小伙子的意见，就拍了张照片放手机里。回到家，我拿着手机到女孩家探底，结果女孩家很感兴趣，希望我帮忙促成此事。周六，我亲自下厨烧了几个家常菜，把他们双方约到我家吃饭，名为吃饭实为相亲。一开始他们很是尴尬，我和老伴又是夹菜又是倒酒，慢慢地他们可以抬头互视，点头说话了，那真是个男孩笑不拢嘴，女孩含羞带笑啊。凭多年的经验我一看，成了，呵呵。为了进一步拉近他们的距离，我还陪他们到电影院里去看电影呢。不长时间，他们订下终身，我这个“月老”乐不可支，像爹娘一样张罗着帮他们布置新房，订饭店，选吉日。接亲时，也没落下我这个男媒婆，大着脸还陪着去接“新人”呢。
他们终于修成正果了，我这个老红娘，也功德圆满了。得了个大红包，据说是感谢我这媒婆的。呵呵，把我嘴巴都乐歪了。当然，红包放我这还没焐热，他们结婚时又双倍地奉还给他们。总的来说，这单生意真是亏大了。不过投资得看长远嘛。现在每到春节，这小俩口总会到我家里来，拎上两瓶酒孝敬我，你看，有付出就有回报吧，呵呵，我可不是个爱小之人呦。
记得有一回帮一位朋友去白蒲镇接新娘子，彩礼均是实实在在的鱼肉烟酒，我还帮提着两只肥大带脚的猪蹄膀，走在深夜的石板小巷，真是累得气喘吁吁。按照当地风俗，还陪着吃“暖房酒”、“发轿酒”、“会亲酒”。吃了男方吃女方，吃得倒了胃口。人们戏称“媒人”要吃“十八桌半”，可真是不好受呢。生了小孩，年轻夫妻又上门来“谢媒”，红蛋、酒、鱼、肉……吃了人家的“嘴软”。小夫妻也有吵架的时候。有时候深更半夜，还要上门去调解矛盾，做思想工作呢。这么多年，先后帮十多位朋友牵线搭桥，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男媒婆”，乐此不疲。成全一段姻缘，一段美好，让我的生命更有意义。
其实，这么多年，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落下一顿埋怨。老伴儿的同事老赵家有个女儿，年方二十四，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不知道她从哪得到的消息，看中了我们台里的记者小赵。小赵人长得帅，工作又不错，很受欢迎，但就是因为这样，始终没有成就姻缘。我心里没有多少把握，但耐不住老伴儿的絮叨，勉强答应了。老办法，约到家里吃饭，周末，双方都来到了我家里，没等小赵说什么，我傻眼了，对面的姑娘足有一百五十斤。我想，这回可坏了，老江湖了，咋不事先踩踩点呢？果然，聚餐不欢而散，害得我和小赵很长时间不说话。看来当红娘也不是个省心的差事啊。
现如今，我也偶尔坐在自家的藤椅上，扳着自己的手指头数功德。口里常常念念有词，什么台里的李家的小伙、陈家的娃儿、邻家的闺女……数来数去，也没算清楚自己的功劳究竟有多大。不过一阵阵地算，一阵阵地乐，算的是功德，乐的是成就。看着每天的太阳落下，我从没有长吁短叹地悲观过，我一生进取的事业也许将在这太阳落坡下山的时刻落幕，但我所成就的人间美好姻缘却是会永葆长青。
作者简介
季健，资深媒体人。中国朗诵联盟副秘书长，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南通市作家协会理事，如皋市作家协会主席，如皋市全民阅读大使。曾出版《岁月留痕》，《岁月留声》，《岁月留印》，《岁月留影》，《笔尖下的流年》等专著，主编《声入人心——我是朗读者100期文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