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弹窗纸尘侵砚 鸟斗庭花露滴琴

蜂弹窗纸尘侵砚
鸟斗庭花露滴琴

此联出自唐代诗人韩偓的《赠隐逸》:“静景须教静者寻,清狂何必在山阴。蜂穿窗纸尘侵砚,鸟斗庭花露滴琴。莫笑乱离方解印,犹胜颠蹶未抽簪。筑金总得非名士,况是无人解筑金。”山阴即绍兴,《兰亭序》“会稽山阴之兰亭”。抽簪指弃官引退,“抽簪解朝衣,散发归海隅”。筑金指燕昭王筑黄金台招贤士。喻好贤、求贤。

黄士陵有此篆书对联,只是有两字不同,黄士陵写的是“蜂弹窗纸尘侵砚;鸟踏庭花露滴琴”。黄士陵将“蜂穿窗纸”改成“蜂弹窗纸”后,应该是比原联更贴切一点。如果是“蜂穿窗纸”,这层窗户纸一定是残破的,蜂“弹”的意境更佳。而原联“鸟斗庭花”的“斗”似乎更好一点,因为里面有“斗妍”的意思,更具视觉效果。

近日翻阅沙孟海《沙村印话》,虽为民国旧作,有些文字今天读来也非陈词滥调:

“治印有三要,曰识字,曰辨体,曰本学,而刀法不与焉。明习六书,默识旧文,诊其变化,穷其原委,识字之事也。前代玺印,各有体制,取法乎上,不容牵绲,辨体之事也。造意遣词,必于大雅,深根宁极,造次中度,本学之事也。不求此三者,徒断断于刀法之微,是谓舍本而逐末。”

“昔人论古文辞,别为四象。持是以衡并世之印:若安吉吴氏之雄浑,则太阳也。吾乡赵氏(时)之肃穆,则太阴也。鹤山易大厂(熹)之散朗,则少阳也。黟山黄穆甫之隽逸,则少阴也。自余锲家获读所作不多,及今尚生存者不具论。此四象者,各有所长,若必执其一以摈其余,而强为出入焉,斯惑矣。”

“新安后生,成就之卓莫若黄穆父(士陵),所作纯乎邓赵。”

邓即邓石如,赵即赵之谦。邓赵以“印从书出”的创作理念著称,黄士陵则以“印外求印”的创作理念另辟蹊径。

赵之谦在“巨鹿魏氏”印款中发出“古印有笔尤有墨,今人但有刀与石。此意非我无能传,此理舍君谁可言”的感慨,赵之谦对金石文字遗存所取的角度在于其形式特点,重点在“书写”。黄士陵承接和弘扬了赵之谦的特点,广取金石文字作入印素材,以爽朗光洁、相对来说加强“刻”的效果,淡化“写”的意味,因字而异、因印而异地构筑着丰富的印面形式。从这个角度去看,黄士陵的印虽然也表现出雅逸隽秀的另一种文人味,但其加强对比、加强印面冲突效果的形式之美,更近于美术性。其创作观更接近当代,或可说对当代篆刻有着一种启示作用。

黄士陵以薄刃冲刀,求明眸皓齿般的工笔式效果,爽朗雅健,一如凿金切玉之“光洁无伦”。

马国权在《黄牧甫和他的篆刻艺术》一文中对黄的用刀记述如下:

他的弟子李茗柯告诉人说,牧甫刻印所用的冲刀法,完全遵照传统,执刀极竖,无异笔正,每作一画,都轻行取势,每一线条的起讫,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绝不作断断续续的刻划和三翻四复的改易。我们看到钤本,可以领略到这点。如得到牧甫的原刻,将它洗干净,用放大镜仔细揣摩用刀的方法,或可证明茗柯言之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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