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挑一｜齐白石抒写性灵怀抱的珍罕之作

齐白石一生画了约三万幅花鸟画，其中表现自然生趣的极多，寄寓吉祥之意的极多，而抒写性灵怀抱的，绝少。我费半天工夫选出三幅齐白石写性灵、抒怀抱的作品（就是万里挑一啦），帮助爱好者走进他老人家的内心世界，你愿意follow me 吧？

一、《秋菊》：走向广大的世界

图1.齐白石《秋菊》 北京画院藏

黄花由里向外波浪似的涌了出来，篱笆挡不住它们恣意蔓延，生命，就这样奔向自由自在。

齐白石题诗云：“踏花蹄爪不时来，荒弃名园只蔓苔。黄菊犹知篱外好，著苗穿过这边开。”前两句比喻人的不幸遭遇，后两句象征人的觉醒与选择，一句话——出离恶劣环境，走向广大的世界。

诗画结合得很完美。

原来，白石老人有颗不羁的心！

齐白石画菊，大多是图2——图4之类。

图2.齐白石《菊花草虫》 中国美术馆藏

写宜人秋色。

图3.齐白石《高寿》 中国嘉德2019年秋拍

图4.齐白石《菊酒延年》中国美术馆藏

图3、图4祈祝长寿。

图1《秋菊》特别珍罕，不仅因为齐白石这类画作极少，更因为它比图2——图4那样的泛泛之作高出一个档次。为什么说它档次高呢？就是因为它写性灵、抒怀抱，用一颗不羁的心唤醒人们浑浑噩噩的灵魂啊。

二、《红梅》：“只有梅花解我狂”

图5.齐白石《红梅》 北京保利2014年秋拍

梅花向空舞蹈，喷张勃勃生命之力，色彩热烈正因激情四射，笔力强悍好似不可一世，史上罕见如此奔放的梅花，一个字啊——狂。

齐白石题诗两首（录早年旧作），其一云：“护花何只隔银谿，雪冷山遥梦岂迷。愿化放翁身万亿，有梅花处醉如泥。”其二曰：“小驿孤城旧梦荒，花开花落事寻常。蹇驴残雪寒吹笛，只有梅花解我狂。”写爱梅之意和身世遭际，意境与画不搭，但其中一句特别特别搭，那就是“只有梅花解我狂”，大概，齐白石要的就这一句呵。

“只有梅花解我狂”，是的，向空舞蹈的梅花的确把白石老人的狂表现得淋漓尽致，与其说它是齐白石的知己，不如说它就是齐白石自己啊。

原来，白石老人有颗奔腾的心！

齐白石画梅通常是图6——图8之类。

图6.齐白石《红梅蝴蝶》 北京保利第36期书画精品拍卖会

画喜人春色。

图7.齐白石《喜上梅梢》中国嘉德2019年秋拍

寓吉祥之意。

图6、图7这类属泛泛之作。

图8.齐白石《红梅》 湖南省博物馆藏

图8蓬勃雄强，以盎然春意张扬了生命之力，尽管如此，其个性并不强烈，论蓬勃雄强，实在是逊于吴昌硕滴（参图9）。

图9.吴昌硕《梅花铁骨》 北京保利第43期书画精品拍卖会

唯有图5的狂，霸凌四方。

怎么做到的？

因为白石老人把心灵深处的真我进行了彻底的释放！

图5《红梅》与图1《秋菊》一样特别珍罕，不仅因为齐白石这类画作极少，更因为它比其他画梅之作高出一个档次。为什么档次高呢？就是因为它写性灵、抒怀抱嘛，白石老人的狂放能不催人惊醒？能不逼人反省庸庸碌碌的人生？

画这幅画时，齐白石已然年届九十（画上写九十四岁，是因为齐白石按某种习俗给自己长了年龄），如此高龄，如此之狂，实在令人惊叹，实在令人敬服啊。

三、《牡丹》：生命的雄浑乐章

图10.齐白石 《牡丹》 中国美术馆藏

1957年，九十四岁的齐白石画了他一生这最后一幅牡丹，同年9月，老人家寿终正寝。

此图超以象外，寓涵万千。

那明艳又端庄的，那奇崛又老苍的，分明奏响一曲生命的雄浑乐章。它是一首生命的赞歌，蓬勃而热烈；它是一首生命的挽歌，慷慨复苍凉。

齐白石画过无数牡丹，大多寓吉祥之意（参图11、图12），部分写自然生趣（参图13）。

图11.齐白石《大富贵》 西泠2018年春拍

图12.齐白石《大富贵且寿》 北京画院藏

图13.齐白石《牡丹蜜蜂》 中国美术馆藏

齐白石抒写性灵怀抱的牡丹，寥若晨星，而像图10这样的杰作，绝无仅有，它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以对生命的礼赞和叹惋促人昂扬亦令人潸然，它所寓含的哲思终将一个非凡的灵魂送上了圣洁的殿堂。

这幅《牡丹》当推为白石老人写性灵、抒怀抱的代表作，与此相比，那些寓吉祥、写生趣的牡丹实在是空泛，实在是轻浅啊。

四、遗憾

图1《秋菊》、图5《红梅》、图10《牡丹》写性灵、抒怀抱，有着非同凡响的艺术力量，但，这些画在齐白石作品中是少之又少的珍品，绝对不能代表齐白石绘画的基本面貌，就是说绝对不能称为代表作，这是令人十分遗憾的事情。

清代倡扬“性灵说”的诗人袁枚说：“作诗不可以无我”，“有人无我是傀儡也”（《随园诗话》卷七），此说发人深省。作诗如此，作画岂非如此？然而，齐白石的海量作品（如画各种小情趣的，特别是画菊花则延年益寿，画梅花则喜上眉梢，画牡丹则大富贵这一类），都是因应市场需求的，是有顾客而无自我的，这些作品可以让齐白石成为喜乐达人，可以帮他获得国际和平奖（参本人《喜乐达人齐白石》一文），但却与其性灵怀抱相距甚远甚远。若要选出齐白石的代表作，那就只能看他那些“有人无我”的东西，毕竟量决定了质嘛，唉！

（本文著作权归头条号《中国画说》，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否则必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