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史话
成都,是座有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不仅甲骨文字有“蜀射”、“蜀御”的记录,而且在成都地区还发现过历史更为久远的新旧石器时代的遗物和遗址。从它有确切文字记载时候算起,也已经有两千多年了。
远在春秋末期,古代蜀王开明五世就在今天的川西境内,兴建了城市。他所建造的城堡,史书上称为蜀王城。至于开明五世以前,也不象诗人李白所说的那样:“蚕从及鱼凫,开国何茫然”,不仅不模糊,而且有清楚的脉络可寻。
据考,古代蜀国在昆仑山东的积石山与岷山地区,后来才迁到青城山附近的彭灌山区一带。至今,汶川、灌县境内尚有不少以蚕为名的古地名遗迹,如蚕崖关、蚕崖石、蚕崖市等彭县有鱼凫山,温江也有鱼凫城。《蜀王本纪》说鱼凫在灌县打过猎。孙松涛的《观古鱼凫城》诗,也有“野寺依修竹,鱼凫迹半存”的句子。这些都说明上述地区是古蜀故地。此后一迁再迁,先到双流,后到广都(即华阳县中兴场附近),直到开明五世,才算在成都定居。这样不断的迁徙,是由渔场转向农业生产的必然过程。
开明王在成都平原所建的王城,是以今天文殊院街一带为中心,南门是供古蜀王宗祠的地方,著名的金马碧鸡祠就在这里。西门是墓葬区。解放以后,在西北桥、罗家碾、百花坛、五担山附近,发现了不少蜀国墓葬群和蜀王妃墓、石镜、王女墓等。从城市建筑角度来讲,应该说它是成都地区出现最早的第一代城市。以历史分期来说,开明王朝为奴隶社会;在考古学的分期上.相当于铜器时代;按地域划分,四川古称梁州。成都当然居于梁州。
公元前316年,秦灭巴、蜀,降蜀王国为侯国,封蜀王儿子为蜀侯,仍住蜀王城。秦人则在成都东南方.由张仪、张若“筑成都大城,周十二里”,’称“张仪城”。传说建城时屡筑不就,后来“有大龟浮于江”,跟着龟爬行路线筑城,就成功了,所以张仪城’又叫“龟城”。这距今已有二千二百八十多年了。后来又在大城西边建了一座少城(不是清代建立的以人民公园周围为主的少城)。秦统一六国后,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成都属蜀郡。秦对中国的统一,加快了中原和江南地区与蜀郡的经济文化交流,促进了成都地区经济的发展,农工商贾甚为繁荣,原来的成都城,终嫌太小,不敷应用,又在成都的西南角,原少城的基础上,另建新城。作为商业区。这个地区;包括今天的青羊宫等地。青羊宫古称青羊肆。“肆”是商店的意思,如茶房酒肆。因位置偏南,故称为南小城。这个城在后来桓温灭蜀时被拆毁了。与之相对的偏北的蜀王城,则称为北小城。
这三座城,到汉代被连接起来,建成大城。除南小城部分地区而外,其余地方,都包括在新城之中,是有史以来成都地区面积最宽的一个大城,历史上称为“汉城”。
成都在西汉初期,仍称蜀郡。汉武帝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又分天下为十三郡,设州,置刺史。这时的刺史是监察官,
后来才改为行政官的。成都属于益州。益州刺史的监察区,是巴、蜀、广汉、犍为等郡。汉时,蜀郡蚕桑发展,织锦工艺发达,已有制种、取茧、抽丝、织造等专业分工,官府就统一管理大量官奴从事织锦工艺。为了进一步发展生产,集中管理,在汉城内外又分建了锦官城和车官城。锦官城的官署。设在成都南门外。设立锦官城,目的在于把织锦官奴和工匠集中起来,以便于监督织造;。防止他们私带锦缎逃亡。因在其住地周围修了围墙,犹如城堡。故名锦官城。杜甫诗:“丞相柯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就是指的这个地方。与锦官城遥遥相对的。还有设在西门的车官城,专为管理运送入货以及征战用的车辆和车夫。因蜀锦除上贡外,还行销全国、称誉于世,所以锦官城名闻遐尔、流传至今;而车官城就少有人知了。
到王莽(公元9—23年)时,益州改称庸部,负责的官员改称牧;属郡改为导江郡。负责的官员称卒正。担任卒正的公孙述反抗王莽,据蜀称帝、以成都为国都,并把益州改为司隶校尉部,还设置了京兆夕。这完全是摹仿西汉的做法。到东汉刘秀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公孙述政权结束,四川郡县制度才与汉代完全统一。
东汉末的三国(公元220——265年)时期、刘备统一巴蜀,建立蜀汉政权,即帝位于成都的武担山之南,定成都为都城。他没有住进现成都北门的原蜀王城,而选择了五担山作为称帝设坛之处,大概是因为这里系古蜀国可靠的遗址之—、并以此表明他与东汉继承的正统关系。刘备称帝后,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这次建城,以今天青龙街一带为中心,面积虽没有汉城大。但“穿城九里三”的轮廓、位置己大体确定,并沿袭到解放前。
西晋(公元265—316年)初期,天下分为十九个州。成都仍属益州。主管官员仍称刺史。益州州治,仍在成都。
晋太康八年(公元287年),武帝封他的第十六个儿子司马颖为成都王.成都由州治升为王国国都。到西晋末年,李雄在成都称帝,公元347年,他的政权覆灭。公元348年,范长生的儿子范贲又称帝于成都,只经过一年,范贲被杀,政令复归于晋。东晋(公元317—420年)末年谯纵,杀掉了益州刺史.自称成都王。南北朝(公元420—589年)梁的武陵王肖纪,也曾称帝于成都。但这些人割据的时间都不长,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
隋代(公元581—618年)文帝杨坚,封他的第四子杨秀为益州总管。杨秀在成都大兴土木,修建宫苑。为了取土,竟把皇城(今人民南路展览馆一带)周围,挖成一个大塘.即摩诃池(摩诃是梵文译音,是大的意思)。
进入唐代(公元618—907年),蜀郡改称益州总管府。唐太宗贞观(公元627—649年)年间,分天下为十道。蜀置剑南道.设剑南经略使,后升级为节度使。为管理方便,成都人口稠密的东部被划为蜀县。唐明皇避“安史之乱”来到成都,蜀县改称华阳县,成都也改称南京。成都府的主管官员称为府尹,是等级比较高的职位,照例是由节度使兼任(与杜甫同时代的节度使严武,就兼过府尹)。为满足统治者的需要,还扩建了隋代遗留下来的摩诃池。这时成都,由于未经受战火的骚乱,京师各类工匠纷纷来此,南北水陆交通发达,因而经济文化得到较快的发展。公元759年,诗人杜甫来到成都,对这里的建筑和习俗,印象极为深刻。他在《成都府》一诗中写道:“曾城填华屋,冬季树木苍。喧然名都会,吹萧间笙簧。”(“曾”同层,“曾城”指楼房。)像这样歌舞升平、楼字华丽的景像,同当时扬、益二州的经济繁荣是分不开的。
到了晚唐,局势动荡。乾符二年(公元875年),节度使高骈在成都筑罗城二十五里。王徽有一篇《创筑罗城记》说;“所谓能御大灾、能捍大患者也。”后面的铭文又说;“外耸风云,内扃貔武。”这就清楚地揭示了修筑罗城的军事目的。
五代十国(公元907—960年)时期,前蜀王建、后蜀孟知祥,都先后在成都称帝。公元938年,后蜀孟昶曾在成都城上,大量种植芙蓉。每到深秋,城上好像铺满了几十里锦绣,红白相间.一日三变,分外妖烧,所以成都又叫芙蓉城。这个名称沿用至今。或简称“蓉城”。
宋代(公元960—1279年)分天下为十五路,蜀为四川路,成都还是叫成都府,管辖成都、华阳两县。主管官员没有唐代那么高的等级了。淳化五年(公元994年),起义军王小波的部将李顺,曾经攻入成都,建立“大蜀”政权。李顺在王小波死后称“大蜀王”。义军失败后,成都府被降级成为益州。
元代(公元127l—1368年)设了十一个行中书省,行省是派出机关的称呼,表明实行中央集权。蜀为四川行中书省,省治在成都,共辖九路,成都路居首。忽必烈至元十六年(公元1279年),又分四川为四道,成都路划为川西道,但成都仍是当时政治文化中心。元朝末年,明玉珍在重庆称帝,改国号为“夏”,把成都定为他的陪都。
朱元璋统一全国以后,取消了行中书省的名称,改设十三个布政司。四川为“四川布政使司”,主管官员称布政使,下辖八个府,成都是首府,管辖两州十三县。朱元璋为防止地方官员割据称雄,把儿子们分派全国各地。为新到蜀王修建的王府,即在今天的人民南路展览馆一带,这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皇城”。这时的摩诃池,因年代久远,慢慢淤塞荒废了,代之而起的,就是这座王府。坐北朝南三座重檐高阁的大殿被高深城墙所围。前面是广场。广场之外,三桥并列。远处有红色照壁。卷门前耸立石狮华表,庄严大方,甚为壮观。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张献忠部队进入成都,号称大西王,改年号为大顺,以蜀王府作为王宫,成都也改称西京。后来受明兵围剿,张献忠向阆中方向转移。撤离之前,拆毁了皇城和成都城墙。后来的成都城墙,是清代以后重建的。
清代(公元1644一1911年)以后,体制无大变动。四川称四川省。成都仍叫成都府,管三州十三县。康熙初年,经济稳定,人丁增加.又重建成都城。全城周长二十二里三分,所以成都人常说:“穿城九里三”,即指从东到西的距离;从南到北相距仅七里七分。到康熙五十七年(公元1718年),又开始修建以现人民公园为中心的少城,作为满族军民的居住区。少城范围较小,周长只有四里五分,因南面和西面有成都城墙,所以少城只修东面、北面的城墙,围成城中之城。少城内大街小巷。等级分得很严。八旗官街八条,住着满族文武官员。兵丁胡同三十二条。住着满族士兵。少城属于禁区,汉人不得擅入。
康熙时两次建城,最后奠定了成都城廓的规模。乾隆四十八年(公元1783年),对成都城墙加固培修.长度未变。
民国(公元1911一1949)以后,四因田宣布独立,设置了军政府.但省以下行政体制未变。民国二年(公元1913年),取消了“府”和“直隶州”的称号。原成都府和府属各县改属川西道。第二年又废除道制,成都、华阳都直属四川省。成都县辖成都西城.华阳县辖东城。两县以北起狮子巷,经帘官公所街.冻青树街、署袜街.到南至青石桥街为界,街东街西各属—县。谚语“暑袜街上跨一步——现(县)过现(县)”源即出于此。民国十七年(1928年),正式把成都改为成都市,下辖的成都县政府搬到茶店子.华阳县政府迁往中和场。解放后,两个县都撤消了。
成都,经过两干多年的发展变化,直到解放时止、还是一座只有两根半烟囱(机械厂、火电厂和半歇业的染布厂)的消费城市、解放后几十年来、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楼崛起、工厂林立,交通四通八达,已成为名副其实的欣欣向荣的工业城市。正如晋人左思在《蜀都赋》中所说“既丽且祟.实号成都”了。成都的建设远景,政府已有规训,南宋诗人陆游曾写《成都书事》来赞美当时的成都风物说:“客报城西有园卖。老夫白首欲忘归。”待建设规划实现时,那才真叫人人游蜀都,个个“欲忘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