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资本家”卢绪章的家风教育儿女自食其力、不靠父荫

卢绪章是党内有名的“红色资本家”,当年,他在国统区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做生意,为党筹集经费,功劳极大。他虽然内心高洁出淤泥而不染,但毕竟身陷名利场,与一众高官特务虚与委蛇,免不了做些场面上的应酬,引来亲人朋友的误解。这样一位“白皮红心”的共产党员,在复杂恶劣的环境中,该怎样教育子女?他能教育好他们吗?

1934年秋,卢绪章与毛梅影结婚。婚后二人共育四男二女。党组织为了让他的广大华行成为党的秘密机构以完成特殊任务,严格要求他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政治身份,即使面对朝夕相处的妻子和孩子也必须守口如瓶,绝不能透露党的秘密。于是,卢绪章只能以“资本家”父亲的角色对待孩子们。为了不让孩子们在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环境中变为好逸恶劳的少爷小姐,卢绪章可谓煞费苦心。

他对孩子们进行一丝不苟的约束和教育,把“自食其力,不靠父荫”的父训灌输给每个孩子,要求他们必须靠读书上进自求出路。他说:“自己的路你们自己走。这儿的一切,我死后会带进棺材,一分钱也不会留给你们。”他对孩子的生活要求几近严苛。刚刚5岁的长女找别的小孩借玩具车玩,卢绪章为此严肃批评了她。长子刚刚9岁时,就被送到重庆南岸南山小学去寄宿,学校生活简朴,只能周末回家。

不过,严格的要求也使孩子们心生芥蒂。在孩子们眼中,父亲卢绪章颇有几分言行不一:父亲想方设法结交国民党中统CC派头子陈果夫、蒋介石侍从室专员施公猛、军统局少将梁若节、重庆航空检查所所长严少白等一帮高官,对他们有求必应,送钱送物,甚至带着长子携礼品拜访那些高官;父亲三天两头邀人在家里打麻将,请饭店的大厨带着食材在家里烹调制作酒席,宴请客人,玩到深夜;孩子们还发现父亲常常回家很晚,在夜总会中与漂亮女人跳舞,母亲甚至怀疑父亲有外遇而痛哭……

日积月累之下,孩子们也有反抗。一次,卢绪章不愿给长子买自行车代步,他批评说:“小小年纪,不能只图舒服,懂不懂?”长子突然愤怒了:“我只图舒服?你难道不想舒服?你天天大宴小宴。你让我和穷人家孩子比,你为什么不和穷人比?”长子断然地说:“你不要管我,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卢绪章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一时语塞。他一心求孩子上进,却无法说出真相。爱子有多深,为父就有多难,这是何其痛楚的事情!

长子对卢绪章的误解甚至险些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1948年下半年,卢绪章和广大华行的身份逐渐暴露,卢绪章紧急调动全体同仁离开大陆到香港,但长子却坚持留在上海读高中不愿赴港。先期抵达香港的卢绪章与妻子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唯有手书亲笔信:“见此信立即随来人走!”他托付在上海办事的地下党同志把长子带到香港。这位同志极为负责和果断,在见到卢绪章长子后,连宿舍都不让他回去,立即带他登上飞机到香港见到卢绪章。卢绪章动情地抱着劫后余生的长子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此后,当长子明白卢绪章真正从事的事业,知道错怪了父亲时,不由得垂泪道:“爸爸,我错了,我以前错怪你了。”

新中国成立后,卢绪章告别了地下斗争的生活,回到组织的怀抱,他把广大华行数百万美元的资产作了仔细的清点,上交了自己和妻子应得的股份,甘愿靠供给制获得收入。于是,他的家庭生活开始极其简朴,随之而来的,是孩子们由奢入俭的艰苦历程。

就读中学的长女对这一历程的适应格外艰难。回到上海后,她难以适应住读学校的饮食起居,加上学校要求自己洗衣服、洗床单,晚上又要站岗、值班,一天天下来,她开始向父亲求助,希望转回离家较近的中学读书。卢绪章严肃地说:“这个中学是你自己选的,怎么可以打退堂鼓呢?住校生活当然比不上在家里好,但别人能过,你为什么就不能过呢?再苦你也要咬紧牙坚持下去。我相信你会慢慢习惯的。”长女从上海第一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中国医学科学院情报研究室,但她希望能够从事临床工作,想调到医院。卢绪章拒绝为此出面,他告诉长女说,兴趣是在实践中培养出来的。

不仅对长女如此,卢绪章对每个孩子都一样。他提醒孩子们,家里的司机和做家务的阿姨是为父亲工作服务,不是为孩子们服务;假期,他带孩子们去国际俱乐部,规定他们只能在游泳池游泳、在图书馆借书,因为他担心孩子们贪图享受和搞特殊化……

或许有人会质疑,卢绪章是不是天性淡漠,无视子女需求?事实并非如此,卢绪章仿佛一块厚厚的磨刀石,忍受着孩子们的抱怨、深藏着内心的纠结,以无疆的大爱一点一点地磨去子女身上的娇骄气、优越感。但同时,卢绪章又如同一团暖暖的火焰,不断为子女的成功和努力默默燃烧。

长女在肿瘤治疗方面专业有成,并关注造血干细胞的前沿技术,卢绪章就大力支持女儿获得出国研究机会,三年完成三个课题并发表论文。幼子受命只身赴香港寻找我国船舶出口的突破口,却一再碰壁,卢绪章帮助儿子分析原因,安排他去找老朋友包玉刚等人,终于使我国船舶出口业实现了“零”的突破,为今天“世界第一造船大国”的领先地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子女到底需要父母怎样的爱?

对卢绪章而言,一味满足子女的物质需求不是爱;使子女充满优越感,自以为人上人也不是爱;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子女谋取利益更不是爱。他早已明了战国时期触龙说赵太后的那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与其时时处处考虑子女的个人需求,不如传承理念,使其受用终身。

他的6个子女,都牢记了父亲的嘱托,“自食其力、不靠父荫”,依靠自己的刻苦努力成才,在各自的领域术有专攻,卓尔不群。

长子卢贤栋,核工业部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为我国原子能工业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二子卢贤钧更是不凡,30岁即在钱学森创建并亲任室主任的中科院力学研究所物理力学研究室任副主任,从事高科技研究。

三子卢贤林,英语翻译人才,曾多次为荣毅仁、李鹏、万里等国家领导人担任翻译。

四子卢贤庆,继承了父亲不凡的生意天赋,见证并参与中国第一批大型船舶的制造和出口。

长女卢丽,为攻克人类癌症和其他多种疾病作出贡献,并获美国医学界“终身高级研究员”职称,连续数年被列入《世界名人录》。

小女卢兵,曾任北京市旅游局常务副局长,而后辞职,全身心投入慈善事业,成果亦是不凡。

(简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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