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去过福岛的人|日本|松平|会津|福岛县

  昨晚电视里循环播报着今天北关东和东北将迎来本年最大降雪的消息,有了上次因暴雨被困在新干线的经历,一大早便拖着箱子在东京站登上列车。到达福岛县的郡山站时雪已很大,幸好东北地区的列车设计时就考虑极端天气,所以还是跑得欢的。

  

  “为什么要去福岛?”

  “你不怕辐射吗?”

  “那里离核电站那么近不安全吧?”

  哪怕已过去几年,福岛第一核电站的事故阴影犹在。福岛县的观光业一落千丈,哪怕福岛县每日公布各地辐射值自证安全,就像现在的三文鱼拼了命说自己是无辜的,又有谁听呢?

  

  

  在郡山站换乘磐越西线前往会津若松,一个有着历史传奇的城市。历史上,会津藩的藩主之位先后由多个家族接手,命运多舛。从地理位置来看,会津为奥羽诸藩门户,在幕府时期可谓幕府防范奥羽诸藩的“前线”,因此藩主的安排对幕府来说尤为重要。在幕府安排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四子保科正之接任藩主后,会津的政治形势趋向稳定。后会津藩共传9代藩主,并归宗“松平”氏,松平家训十五条的第一条便是需世代忠于幕府,松平氏在会津的经营对巩固幕府在东北的统治起到重要作用。

  近代倒幕战争即戊辰战争期间,会津藩遵从藩主家训坚定捍卫幕府,成为与以萨摩藩(大致为今鹿儿岛县)、长州藩(大致为今山口县)为主的新政府军对抗的中坚力量。1868年的会津战役中,在末代藩主松平容保的指挥下,会津倾城而出对抗新政府军,但最终还是被新政府军击败。因会津藩的“顽抗”,新政府军战后对会津藩采取了残酷的处理,会津藩的战死者被认为是“贼党”不许下葬,遗体因长时间放置遭到风吹日晒、鸟兽啄食。即使后来因瘟疫流行而允许埋葬死者,新政府军对遗体也采取了“凌辱”的处理方式。新政府同时对会津人采取蔑视的统治,会津人被称为“会贼”,会津被称为“白河以北一山白文”意思是一文不值。而性格刚烈的会津人在会津被并入福岛县后,依然保有极强的区域自豪感,直至今日还对长州及后续的山口县保持“敌视”。1986年,山口县萩市手工业者对会津若松市提出战争和解及缔结为友好都市的请求,荻市代表说:

  “再怎么说 120年也过去了……”

  但是会津若松市方面用一句话拒绝了:

  “还有另一个120年没过完。”

  

  会津若松站外,茫茫大雪中伫立着少年的雕像,他们被称为白虎队。会津战役期间,松平容保组建了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支部队对抗新政府军。其中,白虎队全部由十六七岁的少年组成。1868年10月8日,白虎队在战败撤退中望见若松城滚滚黑烟而误以为城破,20余个少年在绝望中切腹自杀,仅有一人幸存。

  白虎队的故事被会津称为传奇,在当地广为传颂,在他们的死亡地饭盛山建立了坟墓、纪念馆。上世纪30年代,意大利墨索里尼曾赠送了一尊青铜雄鹰铸像以示纪念,上面用意大利文刻着:“致武士道精神”,现存放于白虎队纪念馆前。以现代人的伦理来看,组织未成年人参加战争显然是个悲剧,而且对抗的是新政府军,有逆时代而行的意味,但日本旅游的经历让我深深觉得,子民为忠诚所作的付出及悲壮非常契合日本的伦理观及价值观,真是一个很“日本”的故事。

  

  并未被攻破的若松城在戊辰战争后被拆除,一直到1965年该城以钢筋水泥结构重建。若松城又称鹤城,在车站稍远处,须从车站坐巴士再步行过去,一路上暴雪纷纷扰扰,雪花落地、静谧无声。

  

  城堡内几无游客,展示了会津历史,戊辰战争,会津战役的情况及少年白虎队的悲惨经历,当然也不忘推销下土特产品——会津漆器。天守下,朱红色的鸟居在雪中万分醒目,鹤城的刚强让人感到肃穆。

  

  

  天冷豪雪、核电站事故,会津游客稀少,诸多料理店打烊中。跑进一家营业中的乡土料理店,透明玻璃后的厨房里,一个师傅正在手打荞麦,会津荞麦(高遠そば)是福岛的乡土料理之一。

  

  

  这家乡土料理店真是个杂烩,会津和福岛的乡土料理应有尽有。

  虽然这样冷的地方乡土料理多为碳水或高热量料理,但旅行魔咒“来都来了”再起,一口气点了三道,准备将自己撑饱。

  

  会津地方料理味噌炸猪排,味甜到不可思议。段位比较久的上海日料玩家大概会觉得眼熟,不错,沪上炸猪排店会津丸家的招牌菜就是这道。

  

  福岛东部的地方料理浪绘炒面,面条采用普通面条粗3倍的极太面,这里还添加了咖喱,面条很有嚼劲,粗鄙是粗鄙的,但管饱是真的管饱的。

  

  两道料理摊在桌上,第三道料理只得移步到别桌,但他却是来头最大,全日本无人不晓的——喜多方拉面。喜多方小镇在会津以西半小时车程,由仓储地发展而来,小镇每百人拥有的拉面店为日本最多,是日本第一拉面之地。小小喜多方拉面有多个流派,猪骨酱油为主,鱼干为辅,面条多为手打的中太面,口味浓郁,热量满满。

  

  

  雪越下越大,App上忽然传来关东暴雪当地交通瘫痪的消息,决定离开会津,尽早赶到酒店。从在来线回到郡山站时,因暴雪引发新干线大宫段线路故障,东日本新干线全线趴窝。

  

  

  

  

  

  积压在站台上的车辆静静地排着队,暴雪继续肆虐,人都等僵了。从下午等到上半夜,新干线将将恢复通车,但山形方向半小时才来一班让人心焦,亲朋好友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

  “电视里说这次暴雪百年未遇,千万小心“, “到了酒店务必报平安“纷纷过来慰问。 被等待弄地心焦的我也没多说,告诉亲友放心不会有问题。 但挂掉电话,回掉微信后终究还是无助。 已没有其他人肯在站台上傻等,纷纷跑到人山人海的待合室休息,还有人干脆退票回家。 我在站台上坐着,任由雪子打在脸上,时空好像停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站台响起了广播,广播的回声悠远而平静,终于,期待已久的山彦号及翼号列车就要进站。原以为这样的好消息会引起待合室到站台的欢呼,但那标准日本语的报站声,迅速淹没在狂风和雪花之中,穿越整个车站,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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