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晓静| 童年的小鱼儿

童年的小鱼儿
Table qing in Xining
作者|冶晓静(回族)
在记忆中,我的童年是在天山脚下的一座小县城度过,县城的名字叫“轮台”在那里我度过了人生最为幸福快乐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每每想起仍然令我怦然心动怀念无比。
记忆中60年代至八十年代初期的轮台小城,人们都居住在平房,每家每户都拥有一个小院子,居住着各民族的叔叔阿姨,人们称它为大杂院,从懂事起,大杂院就涌动着一股无声的暖流,可以说我的童年和少年就是在各民族长辈的关爱和见证下长大,并在父辈的薰陶下,幼小的心灵就知道这是一个民族团结的大杂院。各民族叔叔阿姨并肩奋斗,共同打造着轮台的美丽!同时也赋予了大杂院春暖花开其乐融融的开怀景象、至今清晰刻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啊!轮台,我童年的摇篮,成长的时空隧道!你给了我太多的幸福温暖感动,溢满了儿时的心扉 。
当时,大杂院、有一个小女孩,叫小鱼儿,她就像一缕风情,浓缩着各民族之间的大爱!据说,当年母亲生她时因没奶水,加之物质条件匮乏,常常让嗷嗷待哺的她因饥饿哭闹不止,母亲忧心忡忡的眼神让隔壁邻居吐松汗大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孩子的每一声哭声都似撕扯着她的心灵,使她不顾月子中的自己,毫不犹豫抱起包裹中的小鱼儿吸吮着自己的乳汁,看见孩子在贪婪中向她露出笑脸,并在怀抱中甜甜的睡去,吐松汗大妈为之欣慰,也就从这那一天起,孩子的笑脸走进吐松汗大妈心坎,她再也无法割舍对这个小家伙的爱意,明知自己的孩子也在喂奶期,且生活清贫,但依然用民族的大爱承担起用自己的乳汁哺育小鱼儿的使命,并为方便照顾,将小鱼儿干脆放在了自己身边精心喂养,这一喂养就是好几个月,直到孩子脸蛋红扑扑,才放心把孩子交给父母,这一温暖的举动顷刻间在大杂院传递,深深感动着大杂院左右邻舍,大家都为拥有这样的民族情而自豪!

也许正是这段特殊的花絮,让小鱼儿呱呱坠地就享受着人间与众不同的爱,也许正是这种特殊的爱,所以注定了小鱼儿童年充满了别样的色彩。从此,镜头下的小鱼儿穿着小花裙子在叔叔阿姨的目视下,每天都在大杂院活蹦乱跳,并时不时扑进叔叔阿姨的怀抱撒娇,惹得长辈们都对她极其疼爱,而吐松汗大妈更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子女,有什么好吃的总偷偷留给她,让几个大哥哥大姐姐们常常嫉妒,说妈妈好偏心,而后就拉着她的小手在院落疯玩,其实哥哥姐姐们对她也是呵护有加,虽然他们是维吾尔族,但并不妨碍感情的的深度,更何况各民族因为长久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无论是长辈还是孩子早已摆脱了方言,均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孩子们也都在县城的汉语班一起上课学习,民族方言也仅是他们和家人交流而已。

不经意间,我们到了奔跑的年纪,因父亲单位意外迁址,小鱼儿父母告别了部分邻居包括吐松汗大妈搬到离县城三四公里的良种场居住,一眨眼小鱼儿到了上学的年纪,而学校却在几公里之外。无奈中小鱼儿就和院落六七个孩子搭伴趁着天麻麻亮就踏着泥泞开始上学,乡村的土路高低不平,甚至还要穿越田埂园林,田埂内常常是湿漉漉的,小鱼儿和小伙伴们常常被摔的满身泥土,鞋子也陷入泥浆中根本分不清颜色,常常让父母和叔叔阿姨们搂着她们流泪,但在那个年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上学途中只能由大一点的姐姐们牵着她们的手前行,后来吐松汗大妈便想尽一切办法让她住进了离学校近在咫尺的亲戚家上学,由此,院落一起上学的六七个不同年纪的伙伴都跟着沾光,一并住进了康巴汗大姐家,一间带有大通铺干净整洁的房间,伙伴中还有大姐等,从此我们不再举步艰难徒步穿越,夏季也有了午休时间,一周回家一次,小伙伴们那个开心啊!脸颊顿时笑成了花朵一般!在满院撒野疯玩。

当时,康巴汗大姐院内长着一颗黑桑椹树,颗粒饱满,红彤彤,酸甜可口,大概有拇指一般大,人们它称为药桑,好吃的不得了,每天放学后我们最高兴的事就是爬树摘嗓子吃,常常吃得满脸满嘴小手都红扑扑的,康巴汗大姐见后笑弯了腰,从此她们每天放学,大姐就端来一盘桑葚让她们解渴,乐的小鱼儿和伙伴们抢着吃,期间,吐松汗大妈也时常看望,小伙伴们那个羡慕啊……只是自己当时还小,还不懂得感恩和报答。自此四十年后我再也没吃过那种药桑,如今,只要看见桑葚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儿时的那颗老树,酸甜可口的药桑和康巴汗大姐,吐松汗大妈。只是我再也寻不到它的足迹了.....只能把它作为我温暖的记忆陪伴我一世。
 
   如今离开故乡四十年了,小鱼儿的名字依然叫着,从童年一直叫到了不惑之年,可是谁也不知道小鱼儿名字的由来还有一段插曲,在记忆中,当时她刚学会颤颤悠悠走路,也就是两岁多,每天扎着两个小辫,忽闪着两个大眼睛,在大院跑来跑去,加之长得漂亮,远远望去就似一条可爱的小鱼儿,于是就有了小鱼儿的呼唤,这一叫,众人叫,小鱼儿的名字就这样产生了。后随着小鱼儿渐渐长大,曾姨不知怎地有一天突然把小鱼儿改成了魚娃儿,邻居们听后捧腹大笑,说东北腔调的鱼娃儿真好听,从此鱼娃儿的名字又一次在大杂院响起,就这样我拥有了两个小名至今。如今家人亲戚都叫我小鱼,曾经在一个院落里长大的伙伴或长辈依旧叫我鱼娃儿。

到了上学年纪,其实,学名也是院落的周叔叔根据小鱼儿逐渐显露的性格给起的。虽这只是一个细节,但从侧面却凸显出大杂院浓郁的民族团结与勃勃生机。这也难怪成了小鱼儿心中那一抹绿,两个名字一世情,万水千山割不断。

而邻居们自通过那次搬迁,各民族之间更加珍惜彼此,情感也越发亲密无间,每到休息日,吐松汗大妈和老邻居们就相互走动看望,自行车就成了沿途最好的风景!各民族间没有界限,没有代沟,没有歧视,感情就这样在时间的长河里一直升华着,弥漫着、欢声笑语时不时在房梁音绕,彰显着民族团结和谐共处的旋律。

记得当时大杂院有棵苍天翠绿的百年大树,就成了院落最美的风景、一到下班和黄昏,大树下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邻居们不分民族老少就凑在一起说啊笑啊,孩子们则嬉笑打闹,踢沙包,在地面画格格踢盒盒。那种欢乐的景象,谈笑风生的场面至今让我历历在目,常常不由自主怀念起过去的童年,过去的老邻居,过去的发小,虽然当时很清贫,但却赋予了我们最幸福最纯真无邪的童年和少年!那种快乐是当今孩子们根本无法寻觅和感受的。

如今离开轮台小城三四十年了,今非昔比,但我依然记得大杂院当时情景,各民族叔叔阿姨的名字依然朗朗上口。仿佛自己又回到故乡的怀抱看见了她们,看见了要好的发小,丰柯,蔚萍、宁宁,新平,红红等,还有单位要好的同事,因为珍惜,至今在心的一隅珍藏着。

后来随着改革的强劲东风,怱如一日春风来,大杂院按城市规划逐渐拆除,邻居们都搬入新建的楼房小区内,大杂院时代在经历了半个世纪后终于尘埃落定。自此小鱼儿父母和所有邻居们彻底分开,但那种深厚积淀的情感可能是任何时候都无法隔离和无法替代的。他们即是父母的邻居,同事,恩人,也是父母一生最好的朋友,几十年的相处,各民族之间血浓于水,早已混淆了民族之分,在大家的眼中各民族就似大树的根系已紧紧缠绕在一起,塑造了一部部暖人心扉正能量的故事烙印在我们的的心灵,成为一生的最爱。
一晃眼,小鱼儿去外县工作,并成家立业,孩子都好几岁了,因为思念故土,小鱼儿带着女儿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大杂院老邻居听说小鱼儿来了,相互转告都纷纷来到父母居住的小院,周叔管叔等并带着她和女儿去了草湖,(也就是现在的胡杨林)划船拍照,相片至今留存。此后安静的小院每天都被相逢的喜悦所吞噬。吐松汗大妈病中探望,她们紧紧拥抱泪眼朦胧。大家拉着女儿的小手手,你一句我一语,说你瞧!这眼睛,还有这小脸、这分明就是儿时小鱼儿的模样啊!惹得大家开怀大笑,想想当时他们已六七十岁了,依旧对她保留着儿时的亲情,那是怎样的一种民族亲情与大爱啊,现在想想依然抑制不住对他们的思念而落泪。假若,时光能倒流,宁愿它再逆转一次,再喊一声叔叔阿姨!我好想你们!
再后来父母也离开了那座县城,没几年,父母接到消息,院落的长辈先后都走了,小鱼儿哭了好久,在无限的怀念中,父亲也突然离她而去,在悲伤中,她也到了人生的不惑之年,在思念亲人中,她突然产生了回故乡的心愿。虽然不知道曾经的发小在何方?但有梦就有希望啊!
一天又一天,再又一次去库尔勒游玩中,突然听说发小蔚萍的儿子结婚,她和母亲去了,刚踏进婚礼大厅,一声鱼娃儿的呼唤让我百感交集!离别三十多年的发小和最要好的邻居,在这幸福的日子里终于得以重逢,那份喜悦啊甭提又多高兴了!梦在这一时刻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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