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样本||黑龙江霜扣儿:又一个暮晚(组诗6首)
霜扣儿,黑龙江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关东诗人》副主编。中诗网签约作家,巴渝文化网签约诗人,十佳关东诗人。第二届金迪诗歌奖十佳诗人,中国诗歌流派好诗榜上榜诗人,2016年中国观网最受欢迎东北女诗人。多次在全国现代诗征文中获奖,作品被国内外多家电台朗诵及各种平台转载,收入各种重要年鉴。著有诗集《你看那落日》《我们都将重逢在遗忘的路上》、散文诗集《虐心时在天堂》。
又一个暮晚
拿不掉眉头的暗光
就放在皱纹上
这一年字迹如烟,字迹比沉默遥远
又一个暮晚了。冬日如浑厚的嗓音
挑不出昨夜梦的线条
串连新的呼唤或乱麻里的叹息
此时胸口如闭
世界是我冻住的双唇
伤感是倏然的,又不肯走
铺在月色前面的这些事
渐成了人形
在枕边等雪声——这多么幼稚
留在光阴里的耳朵多么幼稚
明白又不及时回头的人
不被好梦所容
又一个暮晚了。从烟里掉出的时光
又一次拂过墙壁的脸庞
又一个暮晚了。摘线头的人
坐在自己的身影里
她顺着我的名字,落在地上
与 夜 等 深
相忆的人拿什么当做金缕
夜的门槛横成紫色
坐在门槛上的人把什么看作哨声
为浓郁打开一个洞
想要得到洞口的人把什么看作通途
一步当一万步
回不到当初
能记起的都要被忘记
不能忘的都要扔在身体里
下弦月勾起的人影趟着水波纹
他的脚越来越轻
他的声音越来越浅,他将成为一个句号
住回另一个人的额头
合作过的一生落发为萍草
再说下去就要弯腰了
沿山脚而行的风丢了声音
没有枯叶找到行人
在冰粒的坎上,有个声音说
谁不回家谁就是自己的天涯
夜晚被落木放倒
被我们倚靠了一生的人间,空落落的
当 我 离 开
麻雀披雪,野山化为微岚
不再回忆银色的雪和斜出的梅花
沟渠与明月没有界限
大地与天空没有区别
关上心声
无所谓青樟,也无所谓菊花
在车水马龙的烟雾里撤下自己的颜色
在马铃的余音里消除奔波
人生的酒淡如溪水
醉过的桑麻旧如老歌
当我离开,灯光成为远者的心
不复淹没温度的长河
一切都静而如死
唱过的雨滴尽数回归茶盏
画过的残雪隐入焦墨
栏杆不再成为木马,我以放弃作为顿悟
为彩漆剥下霓虹
当我离开,春天还会在你们的世界到来
新生的道路仍然走在海水
与火焰之中
我没有用完的笑容或泪水
是与我相似的女子
——当我离开
破败而遥远的美仍会被轮回主宰
当我走完白茫茫的大地,仍有风树
站在这首诗中
如灵魂站在苦难外,苦苦招呼着幸福
挽歌是最痛的白骨
拿下我的面具,在半山的南风中
吹掉我钱粮的富足
白花开的正好
白花从嘴唇里开出来。流泪的人咬着不出声的名字
在半山坡的攀爬里人间越来越远
人间的血朝死去的方向流去
眼看着要失去一些面容
少年,青年,中年,老年
谁先走,谁先使目送者弯了腿
从炊烟到纸钱的青烟,生存的机会自己飘散
这是长叹里最具蒙太奇的部分
与岔道平行的雁雀一飞一片荒草,曾经提灯的人
来不及捡到羽毛
做为与天际重合的云朵,写诗的人
刚一落地,墓碑就加重了阴影
街巷由深入浅。千古人事由实到虚
命运这个词做为离人的近亲
相隔出阴阳间扭曲的畸人
挽歌是最痛的白骨。已存在的正被唱成灰烬
亲爱的天道啊,当我进入辽阔写下斜仄
生命的内容穿过剪纸,化成冷风
女 人 与 青 苔
谁把草木之命不当事故。谁停下意念车马
替边角之绿变老了人生
拐来拐去的人在风里瘦下家国
响不出一模一样的回声。饱满的红裙坏在了哪里
一年四季,哪一处是听过经书的事情
说了懂,水滴石穿。懂了的人
立椎如脸
活着活着就匍匐了。我写到这里
天低下来。天在青苔的头上
有些轻飘飘,有些沉甸甸
我掏出心来对照时,严冬很快封锁了大地
中年了。我从风里穿回命运
扁的湿气穿过了我
碑贴一样的诗歌在骨头里沉下去
与我一起被红尘推倒的
还有地壳里的日期
女人年老时,会在青苔的面子上坐下来
目视到深绿的尽头
生命与世界的关系连而又绝
感叹者是最软的碎屑
说一声苦,就走
不要把我的厚衣留下,在这
漫山遍野的冬天
不要切下我刚才的话语,在这
漫山遍野的冬天
关于人生的起伏,我已没有明确感知
拱在心头的是山梁还是落日
关于人生的得失,我已没有明确感知
磨出深痕的是叹息还是浮云
一程停驻与一阵风雨共同生灭
一程事件与一个句号共同生灭
在缝隙中爬出来的声音,我抱着它
等候另一个缝隙
在洼地里找草茎的心情,我贴着它
附加另一层冰冷
在暗色里刻划光亮的手指,我举着它
在血液里砍流水
在明日来临来前,我把堆积的这些
钻出一个孔——我走出去
走回来。我把自己走成路的时候
影子会在风中喊起来
说一声苦就走,再有一些年就说完了
不记得为什么苦。说一声苦就走
再有一些年我就是石头的内心,以坚硬,以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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