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一缕】一生的干粮/刘辉

老家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传说有个秀才屡试不第，聪明的新婚妻子便在这位秀才第五次进京赶考时，包了些粽子并在粽身捆了道黄丝线，又炒了袋黄豆，让秀才把这两样干粮带在路上吃。(老家方言“豆”和“对”是一样的发音。)小媳妇是寓意她丈夫京考时每道题都对（豆），必定皇榜中（粽）状元。果然，这位秀才那年高中状元。故事流传至今。

中学时高考临考的前一天，我正在教室上早自习，临坐的同学捅了捅我胳膊，又朝教室门口呶了呶嘴，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母亲，只见她胸前紧紧地攥着只蓝色布包，正站在教室门口，双眼入神地在每位同学的脸上搜寻着。我急忙站起身，可母亲已发现我并且朝着我的座位走来，我分明看见，母亲的发间凝结着露珠似的小水滴，衣服也被晨雾湿润了，裤脚和鞋帮上粘满了新鲜的泥土，显然母亲是起大早步行而来的。要知道，学校离我家足有十来里地，可能是刚刚下过雨道路泥泞的缘故，母亲没有骑车。我让母亲到宿舍去坐会，可母亲执意不肯，说还要赶回去夏忙呢！再说明天就考试了，不敢耽误你学习......母亲边说边解开那个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碎兰花布包。“我昨晚包了些粽子，又和你爸炒了包黄豆，明天给你考试吃......”

此时，同学们都已围拢过来，一见那包炒黄豆和那堆系着黄丝线的粽团，都哄的一声笑出声来，显然他们都知道那个秀才赶考的故事和母亲那袋干粮的寓意。我害窘得满脸通红，挽起母亲的胳膊，妈！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我边说边拉着母亲的衣袖几乎是拽着母亲往外走，母亲边往门口走边不停地关照我，“你可别忘了，考试前一定要吃......”母亲往下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清，我生怕又被同学们看我的笑话，只是不耐烦地点头敷衍着，母亲的脚刚踏出教室，我如释重负似的“砰”地一声关上了教室的门，几步急走回到座位上，抓起那袋干粮，作贼似的慌忙塞进课桌下面的抽屉里，好象那布包里裹着的是一枚炸弹，生怕它会随时将我炸得面目全非。

我斜着余光扫视着窗外，母亲正趴在教室外的窗台上隔着玻璃朝我比划着，我装作没看见，低头“专心致志”地整理着以前的试卷，直到确信母亲已不在窗前，这才抬起头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高考时我名落孙山，失去了继续升造的机会，也辜负了母亲的期盼。但那盛满母爱和希翼的布包一直激励着 我不断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因为那碎兰花布包里裹着两样我人生路上享之不尽的干粮！

而今，每当看到高考时那些焦急地等候在考场外的人群和一双双满怀期盼的眼神，就想起我亲爱的母亲，想起当年被我视若炸弹的那个碎兰花布包，我心如针刺，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到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