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启：龙虎人生刘汉兴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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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宏启

刘汉兴，曾任东北抗日联军第二军参谋长，是一位鲜为人知抗日英雄。他率部出生入死，机智勇敢，骁勇善战成为一名抗联名将。1936年8月，他到莫斯科东方殖民地研究院学习，根据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陈潭秋建议下，改名陈龙。毕业后回到延安，在中央社会部负责保卫工作，先后侦破日本间谍、国民党军统特务案件，保卫了陕甘宁边区安全。抗战胜利后，党中央派陈龙负责毛主席赴重庆谈判期间的保卫，任卫队长。他深入虎穴，历尽艰辛，被毛主席誉为忠心耿耿，新中国成立后，他担任公安部副部长，捣坏海外间谍网，是一位在隐蔽战线卓越指挥员。可惜他48岁病逝，正值人生壮年，离开未竟的事业。

1910年12月，刘汉兴出生在辽宁省抚顺一户农家里。出生不久，母亲故去，由继母抚养。八岁随家迁居吉林省宁安县（今属黑龙江省）。在当地读私塾，看过《岳飞传》、《杨家将》的传奇唱本，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武将，报效国家。1926年，他中学毕业后去东北第21旅659团当兵。不久被送往吉林陆军军官教练处学习。毕业后任排长、副连长、连长，驻守在牡丹江车站和附近的铁路沿线。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刘汉兴时刻关注着东北时局的变化，伺机抗日。1932年3月6日宁安失守，第二十一旅旅长赵芷香背弃抗日盟约，率部投降日军。刘汉兴率全连官兵起义，并争取牡丹江商团中爱国团丁100余人组成了“工农义勇军”，后参加了李杜的吉林自卫军，任第二旅第三团三营营长。因能打善战，成为自卫军中赫赫有名的“刘汉兴营”，后任第三团团长。刘汉兴率部在中东铁路沿线及镜泊湖地区与日军进行了多次战斗。一个偶然的机会，刘汉兴结识了曾在满洲省委担任过军委书记，当时在中国国民救国军任总参议的周保中。周保中到救国军前方司令部任总参谋长时，与刘汉兴有了更多的接触。周保中传奇式的经历、鲜明的抗日主张，都给刘汉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受益匪浅。

1933年1月下旬，经中共宁安县委批准，共产党员，原救国军参谋长李延禄联合救国军余部，在宁安南的孟寡妇屯组建东北抗日救国游击军，刘汉兴率队参加，并担任了游击军副参谋长。刚刚成立的救国游击军，人员来自四面八方，从组织到思想、到军事都急需整顿。曾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刘汉兴自然是组织和领导这次军事训练的最合适的人选。刘汉兴接受任务后，立即将队伍带到宁安县城东南约60华里的团山子，开始进行军事训练。

不久，救国游击军在团山子整训的消息很快便被日军侦知，他们派日军宁安守备队和伪军警共300余人连夜来犯，准备一举荡平这支羽毛未丰的抗日武装。

游击军经过整训，战斗力明显提高，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和敌人好好较量一番。

第二天拂晓，敌人的先头部队宁安警察大队走进了东山腰，钻进了史忠恒团的埋伏圈。

刘汉兴对此次战斗极为关注，他把这次战斗看成是自己军训成绩的一次实战考核，为了便于指挥和观察情况，他来到了全军阵地占突前位置的史忠恒团。

看到伪军越来越近，刘汉兴对史忠恒低声说话，“喊话！”

对于交战对象，刘汉兴始终主张对日军狠打，对伪军分化的两手战略，这个想法首先得到了史忠恒的支持，但应用到战场上是否可行，还需要认真检验。

史忠恒听到刘汉兴的命令，首先扯起嗓子喊了起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再往前走就对不住你啦。”紧接着，战士们也一齐喊了起来。

听见喊声，伪军方知已经走进埋伏圈。但只听喊声，未听见枪声，反倒使伪军乱了营，领头的王大队长在马上大声吆喊，想要压住阵脚。史忠恒又喊道：“不信？打个样子给你看看”。话到枪响。那匹黑马的前腿被打折，王大队长一头栽下马来。

这时，战士们朝天放了一阵排子枪，又大喊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喊声响彻山谷，犹如声声炸雷，吓得王大队长一边连喊撤退，一边喊叫“不要打呀！我们也是中国人！”伪军们更是无心恋战，一窝蜂地往回奔跑，连伤马也不要了。

眼看着敌人转身逃窜，战士们个个喜笑颜开。事实证明，伪军是可以分化和瓦解的。正因为游击军喊出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口号，才使伪军中有良心的士兵深受感动。在另一侧阵地上，铁杆汉奸保安大队长马海山在与游击军交战时，靠着重机枪的火力把战士们打得难以抵挡，当指挥员正欲下达撤退命令时，一个伪军偷偷溜到我军阵地报信：“只要坚持6分钟，机枪子弹就光了。”

果然，5分钟后机枪哑了，我军马上组织反冲锋，把敌人杀得人仰马翻，仓皇逃遁。

此役，瓦解了伪军的进攻，还在八棵树屯击毙一日军大佐，团山子保卫战取得全面胜利。实践证明，刘汉兴的心血没有白费，战地整训取得了成功。

团山子战斗后，在李延禄司令率领下，救国游击军转移到八道河子。由于村中的反动会道门头子告密，日军指挥官治田率日伪军400多人携重炮6门把村庄团团包围。这次战斗进行得十分残酷，史忠恒团长三处负伤，刘汉兴不得不协助他指挥作战。敌人逼近了指挥部，李延禄等人在警卫员的掩护下撤到山坡上的树林中。敌人以为游击军已经逃跑，便在村中大肆烧杀。殊不知，在村民的协助下，刘汉兴率领一支敢死队，带着仅有的200多发，出其不意地又杀进村中。由于措不及防，许多日军被当场击毙。身着黄呢子大衣的治田狼狈逃窜时，被战士和村民们一拥而上，顷刻便把他砸成了肉酱……。

1933年5月初，李延禄接到东京城送出的情报；城内两个连伪军准备哗变，要求救国游击军派队接应。接到这个情报后，李延禄决定派副参谋长刘汉兴为前方指挥，联合附近反日山林队，攻打东京城，接应哗变的伪军。

东京城属宁安县管辖，毗邻镜泊湖，这里风景优美，交通便利，商业发达，此时正由救国游击军的老对头，以马海山为首的伪保安大队盘踞着。

5月8日，攻城战斗开始了。刘汉兴一面部署兵力，作攻城的准备，一面在城外广贴标语，上面写着；“中国人不当亡国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字样。

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游击军战士在城下开始齐声高呼口号，一场独特的攻心战打响了。

马海山和30多名日本督战队员都跑上了城楼，逼着伪军向城下开枪。

刘汉兴抓过身边战士的一支步枪，瞄准了城头上一个日本军官，一扣板机，随着枪声，那个正在哇哇怪叫的日本军官顿时脑袋开花，栽倒在城楼上。刘汉兴下令：“专打城上的日本兵！”随着枪声，又有几个日本兵栽倒在城头，接着又是一阵口号声：“给小鬼子卖命太不值钱！”“好样的不当亡国奴！”

马海山气急败坏，连声叫骂，严令士兵开枪。可是伪军听到城下喊话，个个都像掉了魂似地萎缩在那里不敢伸头。马海山气得连连跺脚，嚷着要军法处置。不料，他刚一露头就招来几发冷枪，吓得他虚张声势地骂了几句，便带着几个亲信跑下城楼。

城上、城下再也听不见枪声，伪军们全都躲在城垛后面听着游击军的喊话。

喊话讲的是开城纳降的优待条件。最后一条是拿住马海山和督战的日军，游击军更将优待。

龟缩在队部里的马海山和日本兵，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心惊肉跳。接着，又听说城头的伪军已经打出了白旗，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弃城逃窜。

兵不血刃，东京城城门洞开，刘汉兴和战士们列队开时东京城。

东京城的街道两旁一下子拥出了成千上万的市民，他们听说率领游击军打跑日本人、吓跑马海山的指挥官竟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都急于要一睹这位青年指挥官的风采。

刘汉兴气宇轩昂地带领战士们走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他不住地拱手、抱拳，表达对东京城父老兄弟的敬意。

接着，刘汉兴又在城内的空场上召开了军民抗日大会，宣布没收日伪及其走狗经营的财产，号召伪军反正、倒戈参加抗日队伍。他的口齿伶俐，讲起话来充满感情，受他讲话的感染，当场有两连伪军宣布参加救国游击军。第二天，刘汉兴率领队伍带着缴获的大量物资、弹药撤出东京城。

东京城战斗是值得认真总结的一场特殊战斗，它是运用政治攻势瓦解伪军的成功战例。这次战斗，提高了刘汉兴在游击军中的威望，数年以后，东京城一带带流传着“刘汉兴智取东京城”的传说。

但，在那个腥风血雨的年代，常常会发生一些让人难以意料的事情。

东京城战斗后不久，吉东局要求救国游击军开赴密山一带，开辟新的游击区。为加强对游击军的领导，吉东局给救国军派来了新的政委和参谋长。

6月下旬，救国游击军到达密山县境，驻在半截河东南的郝家屯，并很快得知，平阳镇驻有一个伪警备旅，该旅军心不稳，有争取哗变的可能。李延禄便把瓦解这一旅伪军的任务，交给了颇有经验的刘汉兴。刘汉兴接受任务后，即根据以往的经验，制定了一个军事、政治两手并用的行动方案。他首先找来了几个写字匠，和他一起拟口号，写标语、印传单。他的这种做法，受到了游击军一些领导的批评，说他这样做“是和伪军勾勾搭搭”，“是右倾”。又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口号，本身就没有阶级性。”对于这些批评，刘汉兴不服气，他大声争辩着，讲东京城的战例，说收编的“山大王”壮烈牺牲的事例，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当游击军正在为如何攻打平阳镇而争吵的时候，部队所驻的郝家屯却被日伪军团团包围了。由于这时李延禄不在郝家屯，政委和参谋长对部队的情况不熟悉，所以只好把刘汉兴从前沿阵地召回，指挥全盘战斗。

后来，敌人虽然被击退了，但游击军也遭受严重损失。在事后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有的领导同志竟把责任一古脑地推到刘汉兴身上。刘汉兴当然不服，他据理力争，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最后，他不得不暂时离开了游击军。刘汉兴被周保中派到救国军第四旅柴世荣部任参谋长。

1934年2月，周保中领导的绥宁反日同盟军在宁安组成，柴世荣和刘汉兴率部参加了同盟军。由于游击战争生活艰苦，战斗频繁，刘汉兴得了严重的肺病和胃病。饥饿、疲惫、病魔把刘汉兴折磨得又黑又瘦，但他的斗志依然无比旺盛，每当与敌人遭遇，他总是冲锋在前，人们都称赞他是一员“虎将”。1934年5月，经周保中、王润成介绍，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于6个月后转为正式党员。

1935年2月，绥宁反日同盟军改编成东北反日联合军第五军，刘汉兴担任第五军第二师参谋长。同年5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正式成立，刘汉兴调第二军任参谋长。

1935年6月，根据第二军的部署，刘汉兴带领三团、四团离开东满向吉东地区的东宁，宁安进发，其任务是与周保中领导的五军共同作战，开辟更大的游击区。7月，刘汉兴率部到达宁安，与周保中部胜利会师。从此，他们便与第五军一起，在绥宁地区共同开展游击战争。

1936年1月，中共东满特委书记、第二军政治委员魏拯民在参加第七次共产国际代表大会后由苏联回国，于3月上旬在安图县迷魂阵召开会议，将原东北人民革命第二军，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二军，刘汉兴仍任军参谋长。

安图迷魂阵会议后，刘汉兴率第二师继续在绥宁地区与第五军配合作战，多次重创日伪军。

1936年8月，吉东党组织和第五军军部为培养干部，决定选派刘汉兴等一批青年军官赴苏联学习深造。

刘汉兴进入莫斯科东方殖民地研究院学习后，根据陈潭秋的建议，将名字改为陈龙。此后，他一直使用这个名字。两年后，陈龙以优异的成绩获准毕业，遗憾的是他未能再回到东北，而是被分配到党中央所在地延安。1939年，鉴于他的机智勇敢与忠诚，陈龙被任命为中央社会部治安（侦察）科长，肩负着反间防特保卫党中央及领导人人身安全的重任。

数年间，在陈龙的指挥下，多次破获国民党、日本间谍特务机关派遣特务到延安执行破坏和暗杀任务的重大案件，保卫了党中央的安全。1945年，陈龙担任了中央社会部第三室（锄奸）主任。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蒋介石三次电邀毛泽东主席到重庆举行国共会谈。重庆是国民党的陪都，也是特务和反动帮会的老巢，毛主席新赴重庆参加谈判，他的人身安全成了全党全军共同担心的问题。经毛主席亲自提名，由陈龙担起了这副重担。在重庆，陈龙几乎昼夜不眠，与周恩来的卫士长龙飞虎等人寸步不离地守卫在毛主席左右，度过了漫长的43个昼夜，平安地同毛主席一起返回延安。直到现在，“二龙保驾”的故事还为人们津津乐道。

1945年11月9日，根据党中央抢占东北的战略决策，陈龙率200余名社会部干部告别了战斗七年的延安，踏上了奔赴东北的征程。

这支200多人的队伍靠两条腿和一部电台联络，跨过了陕西、山西、河北、内蒙，行程8000里，终于于翌年3月到达东北。

回到日夜思念的东北大地，陈龙全身心地投入了保卫东北的伟大斗争，先后担任北满分局社会部长兼北满军区保卫部长，松江省委常委、社会部长，哈尔滨市委常委、社会部长兼哈尔滨市公安局长，东北局社会部副部长、东北公安部副部长等职。1946年4月28日，他率部进入哈尔滨。8月，在他的领导下，一举扑灭了国民党第二十七军、东北先遣军与反动会道门勾结策划的“八·二八”暴动，受到党中央和中央社会部的电报嘉奖。

1948年10月沈阳市内硝烟未散，陈龙便带着社会部的干部率先突进城中，抢占警察局等要害部门，夺取了大批敌伪档案，为破获国民党潜伏在东北的特务组织，作出了卓越贡献。

1949年秋，陈龙担任南京市公安局长。不到半年时间，经过陈龙的指挥策划，终将南京地区妖雾荡尽，治安归于平静。

全国解放后，美蒋特务从海外加强对大陆的破坏，我们对敌斗争的锋芒也必须向海外转移，陈龙又被调任中央公安部副部长兼政保局长，全面指挥对海内外反革命分子、间谍、特务的斗争。

长期的艰苦斗争严重地损害了陈龙的身体健康，他的心脏多次发病，但他仍旧忘我工作，直到1954年才在周恩来总理的建议下赴苏联治疗。

在苏联期间，他多次与克格勃首脑交涉，要求查找在苏联肃反中受株连而被判刑流放的王润成夫妇。在他的干预下，王润成夫妇终于得以返回祖国。

在苏联的治疗并未得到明显疗效。回国后，陈龙又于1958年10月住进北，14日晚因病情突发，溘然长逝，终年仅48岁。

（注：文中插图照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朱宏启，现任东北史料征集编纂委员会主任，东北历史人物传记研究会会长，鸿凤历史文化研究有限公司董事长，《东北解放战争纪实》丛书编委会总编辑。1965年1月７日生于吉林省汪清县。原籍山东省昌邑市。笔名鸿凤、洪峰，东北师大中文系毕业，中国人民大学近代史博士学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特邀研究员。曾任教师、秘书、编辑、记者、记者部主任、记者站站长、总编辑。代表作《东北抗日联军》《东北抗日义勇军》《九一八事变》《满洲国统治》《关东响马列传》《满洲省委》《东北抗日联军将领传》《战斗在白山黑水》《白子将军》《图们江史话》《吴大澂传》《吴禄贞传》《王德泰传》《高福源传》《东北抗日联军十大将领》《东北抗日义勇军十大将领》《中国共产党十大领袖》《中国共产党十大军事家》《中国工农红军十大将领》《八路军抗日十大将领》《新四军抗日十大将领》《东北解放战争十大将领》《东北解放剿匪纪实》等8000万字。是中国最有实力作家之一，被誉为“中国当代传记作家第一人”，“中国红色记忆领军人物”。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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