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红：白泥日落（长篇小说连载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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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鹿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那双眼睛因蒙上了一幅镜片而显得模糊不清。不过，她能够准确地观察到对方的神情。那是一个着校服的男生，清癯的身材，高高的鼻梁，脑门上有块小疤。那块小疤是她过了六七年经追问才知是小学教室倒塌那次事故中，他为了救她在废墟里抛了很久，因太困在砖头上磕破的。
“何海宁，何海宁……”她听到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她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拥抱住他，就像拥抱一个完美的人生，可是没有动力。她的心已经彻底飞向了他。这个与她青梅竹马的男孩，就像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季节一样，她忘不掉的。
何海宁走了过来。
“小鹿，小鹿……”何海宁把头埋得很深很深。
林小鹿问：“你怎么来的？”
何海宁说：“我听陈林红师姐说你在东风商贸集团就找来了，正巧在这里碰上你。”
林小鹿说：“陈林红师姐？你不在学校上课来找我做什么？你的任务是把功课学好。”
何海宁说：“陈林红是与我同校，比我高几届，后来认识的。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我打算回家一趟，然后再来市内进行假期打工。我太想你了。”
何海宁抬头，在与林小鹿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激荡的内心犹如决堤的洪水得到了治理一样，异常的平静。渐渐地，眼镜背后一汪泪水如同小溪般顺着鼻侧流淌。
林小鹿笑着伸出手擦拭了一下何海宁的脸庞。
何海宁欣喜若狂，刚把自己的手放在林小鹿的手背上，林小鹿却抽回了自己的手。
何海宁叫着：“小鹿！”
林小鹿说：“你走吧，你走吧……”
何海宁说：“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林小鹿感到心乱如麻，她扭身搂住了程晓枫的脖子。
何海宁说：“不，不，我不相信……”
林小鹿把程晓枫越搂越紧，并当下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何海宁大惊失色地说：“好，我走，祝福你！”
何海宁飞快地跑离了视线。
林小鹿立刻与程晓枫拉开距离说：“对不起了。”
程晓枫说：“没关系。”说罢昏倒了过去。
程晓枫只受了点外伤，再加上他经常通宵达旦的熬夜而精神疲惫所至，导致突然昏倒。
是林小鹿赶紧叫来文尚武亲自开车把他送往医院的。记者高远跟着一起。高远打通了程晓枫家里的电话，通知了徐峥峥。
徐峥峥及时地赶到了医院。她找到了丈夫的病房，从门口默默地一直走向他，握住了他的手，心疼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然后，她用目光扫视了一下病房里几个人，就把林小鹿叫到了门外。
徐峥峥直截了当地问：“我丈夫怎么会突然躺在医院里？”
林小鹿说：“事情复杂。”
徐峥峥抬高嗓门：“你真是福大命大，还活着！是不是你找人打了他？”
林小鹿说：“我没有。”
徐峥峥逼近林小鹿，双手抱住她的头碰着墙壁说：“不是你是谁？还有谁？”
“我来告诉你，你放开她。你这样不仅伤了和气，而且一点用处也没有。”文尚武迈步出来了。
徐峥峥疑惑地问：“难道是你？你是谁？你这个畜生！”
徐峥峥松开了林小鹿，转而愤怒地指着文尚武的鼻梁。
文尚武说：“放尊重点，别那么激动。我是打了他，谁让他多管闲事，不识抬举，但我也是个注重情意的人。因此，他的医疗费就由我来承担。倒是你这个做妻子的，丈夫为了养家，整日奔波劳累，缺乏营养，体质下降，而你却置若罔闻、漠不关心。你在这里瞎叫瞎嚷什么呢！”
徐峥峥说：“你岂有此理，我丈夫就是你打的！”
文尚武说：“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文尚武盛气凌人，令徐峥峥变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文尚武对林小鹿交待了两句就离开了医院。高远也回报社去了。徐峥峥和林小鹿坐在了病房里。
程晓枫的鼻孔插着氧气管，而摊开的两只手臂上也正扎着针头。吊瓶内一滴一滴的药水就如时钟的脚步，通过输送管钻入程晓枫的体内。
病房内静悄悄地。时间在等待中死亡、重生。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在时间中煎熬，只剩了心跳和有规律地眨动的眼睛。
林小鹿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开口说：“程嫂，你放心吧，程老师的身体会没事的。”
徐峥峥说：“但愿如此。我没想到会这样。他的工作量非常大。常常白天上班，晚上回去加班写稿。他很忙很累，我感觉自己没照顾好他，是我的不是。特别是近段时间，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总是跟他闹情绪，想来惭愧，真想好好地骂自己一顿。”
林小鹿说：“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往往有很多事情，我们都始料不及它会发生，而且是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有些事情是残忍的，残酷的，我们无法抗拒，只有笑纳。笑对生活的方方面面便会得到快乐。”
徐峥峥说：“你这是在跟我讲道理吗？你倒是高兴了。我丈夫躺在病床上，让我怎么笑对，怎么快乐？”
林小鹿说：“我经历过死亡。死亡就像一次熟睡，也是一种幸福。”
徐峥峥勃然大怒：“你疯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小鹿说：“我只是告诉你，我的一点感受。如果对你有所启发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就不要放在心上。”
徐峥峥说：“小姑娘，等你以后结了婚，你就会慢慢地知道我现在所尝到的生活滋味了。一个女人如果只把自己圈在一个柴米油盐的家庭里是可怕的。她的希望在这里，她的青春也因此毁在了这里。有时，我也想改变自己，比如出去重新找份工作做着，用自己挣的钱心安理得地买些化妆品，化化妆，再买上漂亮的衣服或者给儿子买些学习用品等，可是没有行动。”
林小鹿说：“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
徐峥峥说：“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改变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林小鹿说：“你曾对程老师和我造成了很大的误会。你能不能消除误会？”
徐峥峥说：“对不起，我曾对你的态度不够好。我希望你也明智一些。我跟程晓枫结婚那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不会轻易放弃这段婚姻的。”
林小鹿说：“我知道。”
徐峥峥说：“知道就好。那么，请你马上离开，希望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能看到完完全全是我一个人守在他身边。”
林小鹿说：“不，我不能离开。”
徐峥峥气血膨胀地说：“为什么？你在这里守什么？你守在这里有啥好处呢？”
徐峥峥所表现出的喜怒无常的变化使林小鹿懂了一个女性对婚姻和爱情的诠释，那就是：他是她的唯一，也是全部，任何在她看来是不利的因素，她都将排斥。
林小鹿说：“好的。”
林小鹿嫣然一笑，离开病房。
徐峥峥望着推开又关上的门，抱头痛哭。
“小鹿，小鹿……”
林小鹿刚走，程晓枫迷迷糊糊地小声叫喊着。
徐峥峥见丈夫醒来，赶紧用手背擦擦眼泪，露出微笑去了他身边。
“小鹿，小鹿……”程晓枫又发出这样微弱的声音。
徐峥峥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消失了。她的心情如抛下水池的石头，一点一点地低沉。
作者简介
程双红，又名程子君，笔名：程晓枫、程虫虫、梅映雪、梅虹影、龙飞等，生于八十年代，河南省周口市人。金牛座男子，以通透为理想，以简单为目标，人生信条为“一切看透，更要相信美好”。二十岁正式开始发表作品，青年作家.热爱音乐，武术，电影，旅行，写作十余年。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河南日报》《芳草》《周口日报》《牛城晚报》《短小说》《中学生学习报》《文化周报》《精神文明报》《雪花》《现代家庭报》《扬子晚报》《青年作家》《人民日报》《长沙晚报》《吐鲁番》《青少年文学》《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报刊文摘》《37°女人》《小品文选刊》《传奇·传记文学选刊》《佛山文艺》等刊物，诗歌、散文、小说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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