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六十四卦之小畜卦
卦辞
小畜(xù)。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小畜卦。通达。浓云密布而不下雨,从我西边的郊野飘聚过去。
《序卦传》说:“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这个卦的六爻是五阳一阴,只有六四是阴爻,物以稀为贵,阴爻就是主爻,而阴爻称小,阳爻称大,此卦以“小”来畜养很多阳爻,所以称为小畜。
小畜卦下乾上巽,在后天八卦中,乾之位要西北,巽之位在东南,卦是由下往上画,由西北到东南,即为“自我西郊”,“从我西边过来”的意思。本卦以六四为主爻,六四在上巽与互兑(九二、九三、六四)中,兑位在西,巽为风,所以合为西风,这是西郊另一种说法。
彖传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xùn),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光也。”
《彖传》说:小畜卦,柔爻得居正位而上下都来应合,称之小畜。健行又能顺利,阳刚居中而心意可以推行,所以通达。浓云密布而不下雨,是因为风往上吹。从我西边的郊野飘聚过去,是因为施雨还不到实现的时候。
“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所指的“位”当然是六四,它得位乎中,是个正确的位置,上下都来应合,所以称为小畜卦。
“健而巽”是指下卦乾健行,上卦巽顺利。九二和九五两个中间位置都是阳爻,叫做“刚中而志行”。阳爻居中的特色是卦很强健,所以可以说通达。
有风才有雨,风在天上还没有降雨,代表时机还不成熟,只是小有积蓄,尚不能做什么大事,在这个阶段还是要储蓄能量。
象传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象传》说:风在地上吹行,这就是小畜卦。君子由此领悟,要美化自己的文采与道德。
这个阶段还不是做事的时候,要以柔来畜养刚。譬如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当然是要有能力、负责任,如果缺少了代表文化素养、德行修养的“柔”,只是横冲直撞地拼命奋斗,往往会变得太过刚强而不知变通,难以与人相处。
爻辞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初九。循着正路回来,会有什么灾难?吉祥。
《象传》说:循着正路回来,理当是吉祥的。
一个卦的六爻里,若有五个爻是一样的,一个爻不一样,这不一样的爻就是主爻,其他各爻都希望与主爻建立关系,在师卦和比卦中都有这种状况。小畜卦以唯一的阴爻六四为主爻,初九阳爻居刚位,原本就当位,又与主爻六四正应,一上场就与主爻建立了适当的关系。
初九处于正位,与六四正应,所以说,初九回到这个卦所走的都是正路。
九二。牵复,吉。
《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九二。由牵连而回来,吉祥。
《象传》说:由牵连而回来,位置居中,也算没有失去自己的立场。
九二与初九配合,整个下卦是一个乾卦,乾卦有三个阳爻,大家处境一样,同性可以联合,同心协力来帮助六四,所以说“牵连”。
九三。舆说(tuō)辐,夫妻反目。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九三。大车脱落辐条,夫妻反目失和。
《象传》说:夫妻反目失和,是因为不能端正家庭关系。
原来,“夫妻反目”这个词是出自《易经》 。古人所谓的家庭关系是“男主外,女主内”,主外必须工作赚钱养家,主内就要照顾子女。一刚一柔,一阳一阴,相互配合。九三之所以不好,是因为六四在它上面,九三和六四形成颠倒的夫妻关系,变成妻在夫之上,所以叫“夫妻反目”。九三直接碰到主爻,主爻六四乘刚,对阳性来说,是很大的压力。
九三也和别的阳爻一样,要与六四呼应,奈何六四居上乘刚,使夫妻的上下关系颠倒以致于反目。并且在下乾上巽的结构里,乾为男,巽为长女,长女还多白眼,给人脸色看,夫妻反目,因而无可挽回,所以叫做“不能正室”。正室二字,后来多专指元配,但在这里“正”是动词,“正室”指的是端正家庭关系。当然,这种单纯的想法今天并不适用,大家的观念还是要随时代调整。爻辞中没有说凶,其实当然是凶,夫妻反目的家里,怎么会和谐呢?不和谐又哪里称得上吉呢?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六四。有诚信,避开流血并走出戒惧,没有灾难。
《象传》说:有诚信而走出戒惧,是因为与上位者心意相合。
一个阴爻要带动整个卦,一定要有诚信才能做到。六四主爻只说没有灾难,并没有说大吉大利,因为小畜卦以稳定和谐为主。上位者是九五,不管九五是不是主爻,毕竟是最高的正位,能相配合当然好。
一个国家在建立时,多半是靠打仗的将军冲锋陷阵,但在国家建立后,有谋略的大臣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像张良、萧何,以及后来“萧规曹随”的曹参。这些人能以柔克刚,否则骄兵悍将各自以为劳苦功高,肯定争斗不休。六四便是这样的角色,还好上面有天子全力支持。六四和九五相比很适合,不过六四在九三上面,九三身处乾卦,力量很大,一冲撞便冲到六四,所以六四可能有血有惕。六四位置高,理论上只要后面有人支持便可以挡住,幸而得到九五的支持,只要有所警惕,就可以做到“无咎”了。
九五,有孚挛(luán)如,富以其邻。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九五。有诚信而系念着,要与邻居一起富裕。
《象传》说:有诚信而系念着,是因为不要独自富裕。
九五以阳刚居上卦中位,既中且正,是尊贵的领袖,又有六四紧承其下,是有孚充实之象。九五得到六四的支持,使诚信显示出来。九五在上卦巽中,巽为近利市三倍,古人习惯用三代表多数,所以有富可言。可以同邻居一起富裕,和各爻分享。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既望,君子征凶。
《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上九。已经下了雨,已经可以安居,要推崇道德满载。妇女正固会有危险。月亮已经满盈,君子前进会遭凶祸。
《象传》说:已经下雨了,已经可以安居,是因为道德累积到满载。君子前进会遭凶祸,因为有所疑虑。
小畜卦是《易经》的第九卦,《易经》到了第九卦,才第一次出现“月”这个字和“月既望”这种辞。古人也用八卦代表月的圆缺:乾卦是月满,代表农历十五;坤卦是月虚,代表农历月末;农历十六是巽卦;农历二十三叫艮卦;震卦是农历初三;兑卦是农历初八。月亮代表阴性,在古代社会中,女性即使有能力、表现得很好,也要知道收敛,虽有功,但须功成身退。如要一味坚持自己是有功的,继续下去就会有危险。其实男性也一样要懂得收敛,再有能力也要知道自己的限制,这是《易经》基本的思维。
上九和九三不应,和六四也没有关系,所以本身会有疑虑,在阴柔的势力笼罩之下,君子有所行动就会遭凶祸。上九是最后一爻,无路可走,并且“月既望”,阳未必可以胜阴。换句话说,即使阴已到了盛极而衰的地步,阳仍须待时而动。